这次内务科对嘉禾的“诬告”,其实就是源自于行动科和内务科对于劳务的争端。
再往后面,内务科还是就这件事咬着不放。
说实话,很多东西一个路数,比如《大明律》,说起来就是“祖宗之法不可变”,但实施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以往的秘书科也差不多是一个路数,一些非正式的手段他们是全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而这次居然不知抽了什么风,大张旗鼓地搞出这么个事情。
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嘉禾了,好端端一个纯情男大学生,属于黄花大少男,就是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那种。
现在名声都快臭的和下北泽一样了,一开始还仅仅是欺骗纯情少妇的渣男。
后面是越传越离谱,嘉禾当时辩解自己说不是本省的,后边甚至被人家传成了腐国来的华侨留学生,成男通讯录了,不知道他哪儿来的男朋友……
这些都是后话了,反正嘉禾现在看见内务科是越看越不顺眼。
这个委屈算是嘉禾替行动科受的。
过了一两天,龙耘担心嘉禾有情绪还去看望了一下嘉禾。
不过有些尴尬的是,龙耘很多时候并没有敲门的习惯,当时的他来到内务科看望嘉禾的时候是直接推门而入的。
嘉禾正在看他的那本借来的闲书,正当他沉浸于摸鱼的快感时,办公室大门忽然被打开,一个人推门而入。
嘉禾惊了一跳,当他还没来得及收起书,抬起头来却发现龙耘已经坐到了他的对面。
嘉禾:“……”
“小伙子在看什么书呢?”还得是龙耘率先开口缓解了尴尬……
嘉禾死死把书封皮上的名字给捂住了,但是书脊上的书名并没有被挡住,龙耘清晰地看见了书脊上印上的二十个字:《穿越之:被掰弯的诱受竟暗恋他的霸道总裁!》
龙耘他也无语了,突然他自己也感觉到有些尴尬了。
嘉禾眼见得龙科长并不想追究他摸鱼的责任,就尴尬地回复了一句:“嗯……我正在拜读日本文学家森茉莉的那本《枯叶的寝床》。”
龙耘也颇有些尴尬,他露出一个营业式的微笑,询问道:“这个森茉莉是外国人吗?我没有听说过这个文学家。”
“是的,这位是日本作家,他的爷爷是抗日奇侠,曾经以一己之力歼灭日军十几万人!”嘉禾眼见话题要扯开了,于是就立刻回复道。
“行吧,嘉禾你工作压力大,工作之余看看闲书也正常……不愧是大学生,看的都是些外国名著。”
眼见龙耘话都这么说了,嘉禾他也得表现出积极的工作态度了:“感谢科长您的关心,您老远赏光而来是要亲自指示什么任务吗?”
“啊,没什么,就是现在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很多……”
没等龙耘说完,嘉禾连礼节都顾不上,打断了龙耘的话:“龙科长,那些传出来的可都是假的啊!
他们那些流言都是瞎传的,您可千万别信!”
龙耘清了清嗓子,安抚嘉禾道:“嗯……我知道他们当大部分都是假的……”
“不是大部分,是全部!”
“好的,全部是假的,我想问一下你,就是要不要我下发一个指令,最起码不让行动科内部瞎传了。”
嘉禾就推辞道:“龙科长,就传播学上来讲,根据经典反面案例雍正皇帝的《大义觉迷录》来看,咱们最好是不要管他了,他们传着传着就没活儿可整了。”
眼见嘉禾这么讲,看来嘉禾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龙耘他也就宽心了,他就同嘉禾闲聊起来:“你说的这个雍正皇帝的这个《大义觉迷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叫反例呢?”
“雍正皇帝在即位后发现民间传皇室谣言,然后他就让人把传谣言的人抓起来。
和那人辩论,然后自己写了本书,一条一条解释真实情况的同时,这本书就是《大义觉迷录》。
之后还派官员下乡推广、讲学这本书,那堆清朝大员在全国范围内亲自组织民众看书学习,堪称‘清’年大习文。
然后谣言非但没被制止,反而越传越广了……”
嘉禾又补充了一句,“这件事就不劳您老操心了,冷处理就行了。”
“好吧。”
聊着聊着,两人就讨论到了内务科,嘉禾这次是真的是被内务科给整的是很恼火。
他担心门口有人偷听,于是特地放低了音量,身子也前倾了些许悄悄的对龙耘说:“如果您允许,我这次一定得给这帮东西给搞出点事情来。”
龙耘来了兴致,他忽然想看看这个小伙子打算怎么办,就问询道:“你打算怎么干?”
“他们举报我们,我们也去举报他们呗。
就像您说的一样,内务科所下辖的登记处也有黑幕,他们能举报我们,我们也可以去举报他们!”
龙耘一听嘉禾这话,瞬间是摇了摇头,他笑着说:“你呀,还是太年轻,你真的以为秘书科那帮子人真的在乎到底有没有黑幕吗?”
“按照道理来讲,秘书科压根就不应该接受这之前内务科的举报。
据我了解,这些都是通常的非正式手段吧,或者我们把他叫作惯例。”
“你既然知道,那你还想着举报干什么呢?”
嘉禾回答道:“我们只要找一件差不多的事件举报掉,拿出证据,公之于众。
而这个事件的性质是秘书科和内务科合谋搞出来的就行了。”
“你这话说的倒是容易……算了,既然你不要我帮忙辟谣,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啊。”龙耘起身离座,嘉禾自是相送。
龙耘临走前和嘉禾道了一句:“你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在这之后会想办法的。”
按照龙耘的脾气,吃这么一个闷亏是不可能的,他这两天也是想着怎么给内务科上个眼药呢。
嘉禾这想法虽是可行,但是过于激进了,到头来这么些个“常例”都被公之于众了,反倒是对这个马岭山避难所的整体利益不利。
目前来看,由于马岭山避难所是山头林立。对于龙耘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盟友在此时拉他一把。
医务科的孙怡科长是绝对不可能的,医务科目前属于那种完全中立的状况,几乎是不可能拉拢的。
因此,龙耘的目光就投向了主计科。
此时,王济世作为主计科的一把手,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
他为人以及做事的一个宗旨就是不偏不倚、不增不减,主打就是个无功无过。
如果嘉禾被安排到主计科应该会和这位科长很有共同语言。
王济世把谢雄喊了过来,问询道:“这什么情况啊,怎么一夜之间就乱成一锅粥了?”
同时,在谢雄解释着行动科的状况之时。
那位内务科的联络员万伯山也闯进了办公室。
谢雄立刻是把好脸色给收回了,一向妥协、温和的他此时也是颇有些恼火,他指着万伯山的鼻子骂道:“你们内务科究竟要搞什么啊?非得把事情搅的如此天翻地覆吗?
搅吧!你们就搅吧!等到把这么个聚落给搅散了,咱们分了家一起等死便是!”
万伯山直接无视了发怒的谢雄,他径直走到王济世面前说道:“阎长官他托我给您带一句话,他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在这次的这场冲突中继续保持中立,不要参与便是。”
阎芜锡搞不清楚状况,他也没有表态,只是说:“你们要让我保持中立,好歹也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没有发生什么,就是一次小小的冲突罢了”接着,万伯山又补充了一句:“我们阎长官是这么和我讲的。”
在边旁听的谢康是有些忍不住了:“你管这叫做小冲突?你们……”
阎芜锡打断了谢康的话,“老谢,你先去忙你的事情,这里交给我,行吧。”
谢康眼见得阎芜锡都这么讲了,瞪了眼万伯山之后就离开了现场。
阎芜锡示意让万伯山坐下,根据方才谢康的说法,他才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儿。
“你们内务科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性质,这是涉及到人们对我们的信任程度的。”
万伯山倒是不在意,他笑着说:“那些常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关系呢?”
“所有人都知道和摆在台面上是两码事。”
阎芜锡这么讲,但实际上内务科那帮人的小心思他都知道,火只要不烧到自己身上那就不疼,“都是常例,那你怎么不讲你们内务科自己的常例呢?单单挑别人的刺儿?”
万伯山知道这一会属于是忽悠不了阎芜锡了,也就去晓之以大义了。
“王科长,您得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内务科的那些无症状感染者都是些定时炸弹啊。
先不论他们会不会传染病毒,您能担保他们会一直保持无症状吗?”
王济世没有理睬他这套话术:“对于我们现在威胁最大的是丧尸病毒吗?
这大冬天的,病毒都懒得出来了。我听行动科的说,由于冬季气温低,丧尸的行动是相当迟缓的。而且病毒的传播力在这种低温下也会减弱。
我们现在最大的危机是饥饿、干渴、寒冷,主粮、辅食、燃油都要他们去弄,照你这么搞法,我们避难所内部自己就先行垮掉了!”
王济世见万伯山没有反驳,他就继续说:“现在病毒毒性减弱了,你们固然可以把人家行动科给赶走,自己去搞物资。
但人家一堆三类人员,无论去哪儿都能活,生活条件差一些而已。
那我们呢?明年夏天来了,病毒毒性又加强了,还不是得仰仗这他们?这第一点是未来。
人家行动科几乎所有的危险活计都是他们在干。在这种条件下,你能指望他们不多拿一些吗?这第二点是人性。
那这些常例为什么不能明说呢?有一句话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在这种艰难的时局下,你要维持整体的稳定,这种工作是必须做的,这第三点还是人性。”
看来是说服不了王济世站在他们这边了,万伯山于是就露出一个笑脸,“实际上,我也是同意您的看法的,我这边说的一切都是传达的我们内务科那边的意思。”
“理解,理解,你也把我的意见转达给老阎。”
王济世很轻松地就打发走了万伯山。万伯山前脚刚刚迈出了大门,谢康后脚就找了进来。
他大大咧咧地往边儿的沙发一坐,一叠文件就放在了王济世的桌子上。
王济世随手一翻,正如他所料。那便是行动科收集的某一些内务科的“常例”了。
谢康看着王济世,指了一下桌子上的那沓子文件,说道:“我们龙科长不想把事情搞的人尽皆知,极力想要之后避免双输的局面。
但是,仅仅是我们一个吃亏的单输局面,他也是不太想看见的,拜托您了王科长。”
王济世虽说是以和稀泥为主,但这个稀泥如果他再和下去,以后就没有稀泥可和了,于是他也应了。
他继续翻看着眼前的这十几张纸,大抵都是内务科作为中间者贪墨折扣了多少的事情。
于是他从其中抽取了一张不太重要的,交还给了谢康。
待到谢康领过去之后,王济世便嘱咐道:“你把这张纸交给你那弟弟,让他去交给万伯山,记得要以我的名义给他。”
谢康一通感谢之后就拜别了王济世。在出门前,王济世有喊住了他,“老谢啊,记得替我像龙耘他问个好儿。”
内务科这两天都是很紧张的,这一点嘉禾是知道的。
具体什么原因他大概也知道,他还是受害者。大抵是内务科这两天对行动科开始进行反清倒算。然后这场风波被他们刻意放大,在难民中引起了轰动。
然后他们内务科负责管理难民的民生股就有的忙了。
因而,整个科室那是真的忙的很,一直在加班儿。这就导致嘉禾原本按时按点上下班的,现在一整天都要在旁边候着,他突然有点想念他们那洋梓大学通识学院的的早七晚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