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说这两幅竹石图实际上都是真品。”
“因为它们都是出自郑板桥之手,又何谈真假一说呢?”
“除去郑板桥的印章外,另外一处疑点你们不也都注意到了,那就是两幅竹石图只见着墨的不同。”
“苏富比拍卖会上的这一幅明显墨色很浅,画风来说也相对随意,远不如钱先生你手中的这幅竹石图更加的用心。”
“所以,你们在鉴定古玩字画的时候不要单抓住上面的某一个点去钻牛角尖。”
“如此一来不光会误导你能否做出正确的判断,而且还会让你在看待问题时也会变得先入为主,非常的片面。”
“而先入为主,恰恰就是鉴宝一行之中的大忌!”
唐天策说到最后已明显带上了说教的口吻,这也令钱德胜当场怔住了,目光不断地打量着这两幅竹石图,面露骇然之色。
果然!
一切正如唐天策先前所说的那样,这两幅竹石图从最后的落款印章处确实有所不同。
一自己手中的这幅竹石图印章落款在右下角,而苏富比拍卖会上展出的这一副则位于左下角。
自己从走进拍卖会现场就陷入到了惯性思维中,只是按部就班的比对印章,笔锋,勾勒等。
可这既然都是出自郑板桥之手,单纯比对这些能找出端倪那才叫有鬼呢。
反倒是恰恰忽略了这最关键的落款位置的不同!
听完唐天策这番解释后,顾清寒也是面露恍然之色。
反倒是李浩然一脸的不信:“我说唐天策!”
“你说印章盖左下角就是涂鸦之作,你说印章盖右下角就是得意之作?”
“你又不是郑板桥本人,你又哪来的依据去证明你说的就是对的?”
“证据呢?”
“拿出来啊!”
“要是什么事都跟你说的那般,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话,那这个世界上也就不存在赝品了,随便换个地方盖个印章就能堂而皇之的说这就是真品!”
唐天策用一副关爱智X的眼神看向李浩然:“我说李浩然,你要不懂,能不能不要说话啊。”
“这样除了会显得你智商很低,也没别的了。”
“你就不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常言道,画人画皮难画骨。”
“哪怕是再真的赝品,再高明的画师,仿造画出来的竹石图也只是徒有其型,绝对画不出郑板桥其风骨!”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两幅虽同为竹石图但却被各方收藏大家,鉴宝大师都一致认为它们是真品而非赝品。”
“只因,他们都从这幅竹石图中看到了郑板桥的风骨所在,这也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仿造的了的原因!”
唐天策这番话说的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回荡在展览厅中久久不绝。
这也让一旁愣神的钱德胜都直接听痴了。
良久后,钱德胜方才感慨道:“唐先生说的是!”
“之前的确是我太墨守成规,不经意间就钻了那牛角尖了。”
“也正是因唐先生刚刚说的那番话,让我想到了梵高的向日葵!”
“世人只知道,阿姆斯特丹梵高博物馆的那副举世闻名的《向日葵》。”
“殊不知,在梵高的一生中,共画了十一幅关于向日葵的画,其中四幅是被剪下来放在桌子上的,七幅是放在罐子里的。”
“他对于十二朵与十四朵向日葵的描述,梵高用十二棵向日葵来表示基督十二门徒,而加上自己和弟弟一共十四个人,这就是十二朵与十四朵向日葵的由来。”
“而这幅竹石图也和那向日葵一般,同样都是出自郑板桥之手,只是当时郑板桥创作竹石图的心境和心态都所不同吧!”
经过一番感慨后,钱德胜转身对唐天策深深鞠了一躬:“唐先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钱某受教了。”
“刚刚是钱某情绪激动了,还望唐先生不要见怪。”
钱德胜浸淫古玩字画领域多年自认为在专业领域中的造诣匪浅,这才在海岱省收藏界中闯出了偌大的名声。
但正因对专业知识的过度追求,太墨守成规认定了年代感,印章,笔锋勾勒等要素去鉴定一幅画的真伪虚实,从而忽略了最关键的作者本身,所以这才犯了灯下黑这般低级错误。
而今天,唐天策刚刚那一席话算是彻底给钱德胜好好上了一课。
如今,钱德胜做出这番表态俨然是说明了一切。
顾清寒美眸圆瞪,怔怔的看向唐天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一旁的李浩然原本都已经到嘴边欲要冷嘲热讽的话也都卡在了嗓子眼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这三人当中,反倒是李云婉表现的是最为淡然。
早在上次藏宝阁的赌石大会上,李云婉就已经亲自见识到了唐天策在古玩鉴赏领域中表现出的不俗造诣。
直到今天,唐天策一语断言古月选鼻烟壶的景象至今历历在目。
正因如此,李云婉才对唐天策一直都抱有极强的信心!
而李浩然先前的挑衅,落在李云婉眼中无异于跳梁小丑般,可笑之极。
面对钱德胜的恭维,唐天策则无所谓的摇了摇手道:“钱先生不求甚解,为了一副竹石图专门来济州参加这次拍卖会。”
“由此不难看出,钱先生你是真正的好画之人,刚刚情绪激动那也是合情合理,我不怪你。”
钱德胜点了点头,这才将竹石图收起,长吁一口气:“是啊!”
“唐先生,也不怕你笑话!”
“自从我从苏富比拍卖会的名单上看到有竹石图拍品后,这就形成了我心中的一块郁结一直都在困扰我很长一段时间。”
“今日终于得以解惑,悬在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是落地了。”
“唐先生今日所言,钱某定当铭记于心,日后再鉴赏字画时不会再墨守成规。”
说完,钱德胜冲唐天策微微欠身表达尊敬的同时,话锋一转又道:“不知唐先生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请唐先生和您未婚妻一起吃顿便饭,好再向唐先生您多多讨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