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恙不是说着玩玩,他是真的想见识一下当代的琉璃盏烧制工艺,达到了何种水平。
只是给华师烧制提纯用的器具,自然不需要关心这个问题。
但这烧制玻璃盏的铁器如果打造好了,只拿它来炼制提纯用的器具,那是大材小用。
他准备让大兴琉璃顶替楼兰琉璃的位置,首先就是先考察市场。
“宁先生的这个问题,我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只在幼初的房间里,见她用斑斑盏装过石榴籽,她那个巴掌大的小碗晶莹剔透不说,还有特殊的花纹,据说买一对花了一万两。”
一万两?!
楼兰人本应该能抢的,他们却还给了一对玻璃盏。
宁无恙想到沈家高门大户,想要前去拜访,还得遵循礼数,先下拜帖才行。
既然周静娴不知道何处有最好的玻璃盏,那他只能去找卖琉璃盏的地方。
好在。
周静娴对于全京城,哪里卖的器物最好最贵,还是有所耳闻的。
马车在途经娴郡主府时,将宁家车队的其他人留下安置。
宁无恙所乘坐的马车则拐了个弯,朝着城东而去。
跟在马车后面的两个北狄人,看到这个变故,心中不解,连忙兵分两路,一个前去向元国师他们汇报,另一个则继续跟着宁无恙所乘坐的马车。
一直来到了一幢占地三四亩、楼高三层半的商铺前。
这幢商铺建得高大且华丽,名字起得也很喜庆。
“安宝楼,看来这里面安置了不少宝贝。”
宁无恙看到这幢建在离着皇城不过三行街的商铺,就知道它背后的主人不简单。
周静娴却更正了他的说法:“安宝楼的安字,乃是安皇贵妃的安字。”
哦!懂了!
难怪能够在皇城三条街上,拥有占地面积这么大的商铺。
虽说大兴对商者态度较为开明,但士农工商的等级地位还是深入人心的。
别看许多官员是从经商捐官开始的,等到他们入了朝堂,一般都会将手中的铜臭让他人经营,摇身一变成为清高的人。
在这种风气之下,这幢商铺能够与周围权贵的宅邸并存一处多年,可见其背后势力之大。
说它是安皇贵妃家的产业,那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下了马车,周静娴领路边走边介绍。
“安皇贵妃家里靠着这幢安宝楼,日进斗金都算少的,尤其是那些西域来的商人,也给安皇贵妃的面子,但凡有新奇的物件,都先摆在这是安宝楼里来,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定价几许,都是由安宝楼说了算。”
“再加上一些想要巴结皇贵妃或是晋王府的人,经常来这里购置物件,所以,除了那些名门望族的家藏之外,我能想到全京城拥有最好玻璃盏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大门口。
与外面装潢华贵富丽所呈现出来的氛围感不同,这幢本应该是京城权贵云集的安宝楼,正好是下午逛街的好时候,却门可罗雀。
同为商场中人,宁无恙也不好站在大门口询问周静娴,这是何故。
倒是周静娴不在乎这个,生怕他误会自己先前的介绍有误,低声说道:“由于前段时间,晋王府乔侧妃的皇商乔家出了事,供货渠道出了问题,安宝楼已经多日没有上新宝了,再加上那件事牵连了不少权贵世家被罚,这里的生意近日不怎么好。”
那件事?
皇商乔家?
尽管周静语焉不详,但宁无恙还是听出此事应该在京城是人尽皆知的事。
他也不着急在此时问个清楚,等着先考察完玻璃盏的市场,再去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毕竟他要烧制琉璃盏,还要打听清楚京城商场的具体情况,而身为皇商的乔家,是他必须关注的对象。
进了门去,里面的装潢比外面更加抢眼。
各种祥云图案堆叠中,一件件宝物摆放光线最好的地方。
富丽堂皇之中并没有庸俗之感,而且主次分明,看来能够在这权贵云集之处站稳脚跟,光靠着安皇贵妃和晋王的面子还不行。
这个安宝楼,确实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我说今日早起怎么有喜鹊在枝头高鸣,原来是有贵客临门,什么风把娴郡主给吹来了?”
走了没两步,便有穿着低调却略显奢华的一个中年男人迎了出来。
周静娴在宁无恙耳边低语一句:“这是安皇贵妃的堂弟安雄,也是安宝楼明面上的老板。”
不论晋王与康王争斗得如何不死不休,大家的面子情维护得很好。
就算安雄知道周静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也是笑脸相迎,并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随周静娴一起来的宁无恙与宁无碍。
看到宁无碍时,四目相对,安雄心中一凛,赶紧移开了目光。
待视线落到宁无恙的身上时,他眼前一亮。
这个少年长得好生俊美,气质也很温和,还带着一种难得的贵气。
也不知道是哪位名门望族家的公子,他竟是第一次见。
看到这位俊美少年,与一向高冷的娴郡主走得极近,他更加好奇:“这位公子是哪个府上的,我怎地没有见过?”
“我不是京安城的人。”
宁无恙哪怕说的是标准的官话,但出声略带吴侬软语的乡音,不用他说明,也能让安雄得知他的来历。
安雄电石火光间,便明白了他的身份,诧异的问道:“难道你就是今日抵京的金陵诗仙宁无恙宁五公子?”
关于宁无恙低调进京的事,安雄自然没有听说。
但刚才陛下亲自前去由朝廷为各路才子准备的下榻处,还拦在半路去见了宁无恙,寄予厚望的事,可是插着翅膀飞遍了京城。
现在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宁无恙只要在比试中赢得胜利,再加上宁家以前的功劳,就会被赏赐上任丞相的府邸。
丞相那可是宰辅!
这个预定的赏赐意味很明显,是有提拔宁家成为宰辅之位的意思。
可光凭宁峰一介武夫,这辈子也干不到丞相之位,只有一个可能。
陛下对宁无恙寄予厚望,是以未来宰辅的身份来培养他的。
安雄可不知道晋王与北狄联手,欲除宁无恙而后快的事,再加上宁无恙根本还没表态站队康王派,安雄甚至还想与宁无恙交好,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堆得比装潢的祥云还深刻。
“安老板好眼力,正是。”
宁无恙眼见安雄眼睛更加放亮,好像对他很感兴趣,连忙把话题转到正事上面。
“安老板,请问你们店里的琉璃盏摆在何处?”
“宁五公子是来买玻璃盏的?也对,这东西在金陵也是稀罕物,今年琉璃盏出得少,恐怕金陵那边打破头都抢不到货源。不过我们整个大兴别处没有,我们这里却一定有最好最多的玻璃盏,可供宁五公子挑选。”
安雄不停地夸奖着安宝楼,让宁无恙也是满怀期待。
楼兰琉璃盏工艺水平越高对他的挑战也就越大。
然而。
当安雄领他到了一排包金打造的柜台前,看到金灿灿的货架上,摆放着的各种各样的琉璃盏,特别是摆放在正中最亮眼处的“宝物”时,他眼中的光芒都黯淡了许多。
难道这就是全京城最好的琉璃盏?
“宁五公子你请看,这就是本店今年的镇店之宝了,价值十万两一件,比翡翠还要贵,才上新没几日,手快有手慢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