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兴对于顾明川说的这些话并没有应答，反而很快给自己找了个收拾文件的借口躲去了一边。
顾明川对此也并未放在心上。
这个年代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总是讳莫如深，大多数人的婚姻还是通过别人介绍，能自由选择的恋爱总是少数。
若是被别人抓到了，面上一红反而是小事，最难看的是身败名裂。
江文兴这段时间虽然有和一个女孩子走的近些，但并不觉得这是用情感绑架对方的机会。
两个人都默契的不再说这件事，只安静的收拾好东西，下班后跟着石主任一起去吃饭。
石维坚在六厂又挑了四个骨干，连带着自己五个人一起去了距离军工厂最近的国营饭店。
“都坐下吧。”石维坚热情的招呼大家坐下。
他为了留下这两个人已经争取过了，如今要送人家走也得有几分体面，日后大家都在一个军工厂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还得互相照应。
大家看着石主任坐下推着顾明川和江文兴坐在石主任的身边，其他人则是随意的围坐，看着好不热闹。
“小江还是单身，倒是没什么，我记得小顾有个媳妇儿，要不要叫过来一起？”石维坚对于两个人的情况很是了解。
顾明川想着这会儿的沈香香肯定是在铺子里忙碌叫过来吃饭意义不大，况且这一桌子坐的全是男人，沈香香过来了说不定会觉得尴尬。
“不了，这会儿铺子还没来得及打烊，她忙着嘞，就不叫她过来了。”顾明川并没有说出真实的原因，但制止了是主任叫人去请的动作。
“也成，咱们都是男人坐在一块儿倒是好聊天。”石主任没有坚持，这事儿便在服务员拿来菜单的同时被揭了过去。
这一餐是石主任做东，他便率先点了红烧肉，鲫鱼汤和京酱肉丝，又让剩余的六个人每人添了一道菜，最后菜单传回他手里时，又点了个丸子汤做结束。一共十道菜，七个人吃左右是够了。
男人们坐在一起，哪有不喝酒的？尤其是今天这典型的送别宴更是无酒不欢。
一开始被石主任挑来的技术骨干还有些拘谨的吃饭附和着石主任的话，直到几杯酒下肚，才渐渐放开了胆子，说话也多了。
顾明川和江文兴是第一次见到六厂的人如此豪迈的一面，又想到自己即将被调去一厂有更加光明的未来，也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以前你们在六厂总是待在实验室里，我也不晓得你们在这边儿待着的高兴不高兴，哎呀，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以后你们就去一场了，要是在那儿受了委屈，大可以回来跟我说，咱们好歹共事一场。”
石维坚一直没怎么吃菜，都在喝酒，等喝到红光满面，眼神半迷离时扯着顾明川和江文兴的胳膊开始掏心窝子。
“哎，尤其是你啊，小顾，我是瞧着你慢慢儿变好的，当初你刚来的时候还坐轮椅，现在都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多好。”
顾明川感觉石主任应该是喝醉了酒，可被领导拉着也没办法抽身离开，只能坐着听，还要时不时的接受其他人递过来的酒，跟大家聊着闲天儿。
最开始的时候，顾明川还惦记着自己这腿伤复原不算太久，要少喝一些，可在几个人轮番的攻势下，渐渐忘记了之前医生的叮嘱。
江文兴也喝了不少，但相较于停了一段酒的顾明川来说，他的酒量要好一些。
等到七个人吃到散场，顾明川已经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反倒是之前一直拉着他交心的石主任不放心跟着江文兴一块儿将人往家里送。
“你们两个以后去了一厂，可得和人家打好关系，不能再像待在六厂的时候一样不跟人说话，毕竟那地方跟我们这儿又不一样。”
回去的路上石维坚还在传授自己的工作之道，希望能帮助这两个愣头青。
顾明川和江文兴调到北京的军工厂不足一年就从普通的实习生变成了正式员工，现在又从六厂调去了一场，不晓得多少人的眼经放在他们身上，不晓得有多少人等着他们的错处。
石维坚作为他们曾经的上司虽然为他们的离去而惋惜，但还是希望这两个年轻人能走的顺当一些。
已经完全喝醉了，趴在江文兴的肩膀上睡得近乎不省人事的顾明川，偶尔哼唧两声算作应答。
而同样喝了酒又背着人的江文兴累的气喘吁吁，实在没有力气搭话。
这边刚回到家，正在脱外套的沈香香心里直犯嘀咕。
“顾明川这是又加班了吗？怎么这会儿还没回来？”
三四月北京的天气还不算暖和，早晚还透着寒意，脱了外套的沈香香走进厨房准备烧些热水水泡脚，但耳朵一直支棱着，听外面的声响，生怕错过了顾明川回来的动静。
“小沈！小沈啊。”
石维坚只有当初送沈香香来宿舍这边时进来过一回，这会儿黑灯瞎火的摸进来，根本不知到他们住在哪儿，只能靠声音呼喊。
整个四合院儿里只有沈香香一个人姓沈，其他邻居听到这声音好奇的开窗户张望，沈香香赶紧放下手中的火钳跑了出去，生怕是顾明川出了意外。
“嫂子，快把门打开。”江文兴背着顾明川在院子里停了停脚，终于有了些力气。
沈香香看到他身上背着的顾明川，心里一紧，脸色都白了几分，但手却已经将家里的门给打开了，等人走近才闻到他们身上冲天的酒气，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你们这是喝了多少酒啊？醉成这样。”
江文兴已经把顾明川搬去了房间，丢在床上躺好，可同样喝的醉醺醺的他也没办法给沈香香一个答案。
跟在后面的石维坚赶紧解释。
“他们两个要调去一厂了，我就想着带他们去吃个送别宴，所以多喝了些，小沈你别介意，给小姑搞点儿热水喝喝就成，我们先走了。”
石维坚拽着江文兴，又把他给送了回去。
沈香香看着躺在床上的顾明川忍不住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