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川瞥了一眼靠在桌子上的江文兴，鼻子里发出一声叹息。
“你不能这么功利，所有的研究在彻底搞清楚之前都是不被人理解的。你看这些尘封的文件都在这放了好几年了，也没有技术员搞明白这当中的玄机。
所以我们也不能着急，就慢慢来，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话是这么说。可万一...”
江文兴觑着他的表情，“万一一无所获怎么办？现在我们两个都是从外地调来的实习技术员，每天只能在办公室里打杂。就这份来整理文件的活都是他们不要才轮到你和我的。”
他的话让顾明川握着笔的手一顿。
这些他也明白，自己不受重视是因为他的腿。
目前还在康复治疗阶段的腿连长久站立都不能做到又怎么能适应厂子里高强度的研究工作？
或许...
“明天你去找苏组长给你安排工作吧。”
他要养伤，但是江文兴不一样。
“你这是要赶我走？”江文兴激动的站了起来，脸色涨红，
“我就是抱怨两句，谁说不研究了？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顾明川低着头，手指微微收紧，“我怕耽误你转正。”
“谁稀罕那玩意？”江文兴家境不差。
虽然和顾明川是老乡但是他是市里的，爸爸是国营商店的总经理，妈妈在纺织厂当会计，七大姑八大姨也多有工作。
在当地算是拔尖的家族了，偏偏江文兴不想走他们的老路，选了参军。
父母拦过，江文兴闹了一回，也就过去了。
“我要是稀罕虚名你就不会来北京了！”
江文兴气急，话说出口才惊觉不对，慌张的低头找补。
“反正你别想打发我走，我就是要跟着你做研究的，我可是你最得力的助手，没有我，你就是没有引线的导弹，发出去没威力......”
顾明川刚被勾起的疑惑淹没在他嘟嘟囔囔的抱怨之中。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他依旧专注文件上的数字，手里不停地计算。
“你怎么不说话？”江文兴叽歪了半天没人搭理，不高兴的隔着桌子推了他一下。
“也不知道嫂子怎么认的了你的，天天眼里就只有那些数据，不是正算就是反算，你怎么跳着算？这文件上的数字有好几个颜色呢？”
“颜色？”
顾明川立刻把文件拿了起来，他一直把文件上的颜色当回事，因为这些颜色并没有穿插其中，而是几页，甚至几十页颜色一致，看起来像是一支笔用完换了新笔。
“我试试。”
江文兴的拳头打进了棉花里，说不下去的他安静坐下，继续自己的工作。
被点醒的顾明川把颜色一致的文件放在一起，仔细的核对，脸上的凝重渐渐消失，浮现一抹欣喜。
“江文兴，你可真是个福星！”
“什么？”
顾明川这一晚让江文兴给沈香香送了口信，自己则是在办公室算了一个晚上。
这一晚的努力在天微微亮时有了结果。
“我终于明白了！”
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江文兴听见声音眯着眼睛朝着他的方向望去，“什么？”
带着浓重鼻音的询问顾明川，根本没注意听，只是神情激动的冲过去，双手抓着他的肩膀用力的摇晃。
“我把那些相同颜色的数字放在一起计算，终于找出了规律！江文兴！我终于搞明白了前几页的数据！
多亏了你提醒我，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当中的玄机！”
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被摇出来的江文兴彻底清醒了过来，听到他说的话眼神里闪烁着精光。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成！”江文兴同样兴奋的抬起手搭在顾明川的肩膀上摇晃。
两个人像是疯子一样在档案室里哈哈大笑。
等到上班时间，两个人已经平静了下来，顾明川和江文兴在食堂吃了早饭，就坐在办公室里静静的等着。
那些文件苏青云说过不可以带出去顾明川自然不会违背纪律。
苏青云一进办公室就看到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的顾明川拄着拐杖，朝着自己走来，吓了一跳。
“你这昨天晚上偷牛去了吗？眼睛红成这样。”
他虽然比办公室的其他人植物高了一些，但是没什么架子，为人也和善，就连沈香香的事情在厂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苏青云也未曾落井下石。
“组长，你跟我去那边的办公室，我有东西给你看。”
顾明川说起那些情绪立刻昂扬，“具体的情况我在路上给你解释。”
苏青云不明所以打量着同样跟过来的江文兴。
“苏组长，你就去看看吧，我们有些新的发现，但那些东西不能拿出来，就只能拜托你辛苦你过去看了。”
江文兴站在顾明川这边替他说好话。
这会儿是上班时间，里里外外都是赶着上班的人，各个脚步匆匆。
一路走来，苏青云都在和别人打招呼，刚来没多久的顾明川和江文兴想要解释研究的事情都没办法插嘴。
好在没过多久几个人就进入办公室。
“你倒是把这儿打扫的挺干净的，不过这些文件你整理好了，就得收到架子上，别总摊在桌子上。要是有领导过来看，免不了要挨一顿骂。”
苏青云一进来就看到了散落在桌子上的文件，教导的话脱口而出。
“是，我知道了。”顾明川走过去将拐杖放到一边认真的掏出钥匙打开抽屉拿出计算好的数据。
江文兴站在旁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组长，你还记得之前我问过你的那些研究数据吗？”
“记得啊。那些都是前辈留下来的，一直没人看得懂。你怎么又突然间问这个？”
苏青云打量着顾明川手里握着的一沓稿纸，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可又觉得不可能。
北京的军工厂集结的是全国最优秀的军事人才，他们都没能看得懂的数据，怎么可能被一个从小岛上来的人破译？
要真是这样，他们这些人的脸往哪放？
顾明川忐忑的将自己的稿纸递过去。
“组长，我通过计算把前几页的实验搞明白了，请您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