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内部消息的江文兴不敢把这个结果告诉顾明川，只能独自一人在食堂里给自己大量灌酒。
赵主任看到他这样子走过来询问。
“你这是怎么了？调查的事儿不是还没出结果吗？你怎么就先喝上闷酒了？”
赵主任并没有参与新机器的研发，但作为在军工厂待了好几年的老人，他一直知道研发新机器有多难。发生意外也不是一件不值得原谅的事情。
人的水平就摆在那儿，总不可能做什么事都能成功，有些东西就是要一遍一遍的试错才行。
江文兴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你报警没说话，又继续低头喝酒。
“你是在为小顾担心？”赵主任猜测到。
此刻食堂里吃饭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江文兴就是在听到这声小顾后，眼眶酸涩。
“这次的爆炸上边儿说是意外，但是却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
作为人间的赵主任立刻明白了潜台词。
“小顾…”
“我不知道怎么说，还是等通知下来吧。”
江文兴和赵主任一块儿喝了几杯，才醉醺醺的回了宿舍。
在医院里认真配合治疗的顾明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从爆炸到现在已经三天了，他一直没有听到上级任何的指示，而且每天躺在床上也看不到恢复的可能，这让他的情绪渐渐变得阴郁。
就算沈香香变着法的把从护士那里听来的消息讲给他听，顾明川也都是沉默以对。
在医院里住的越久，顾明川越能感受到自己身体伤的有多严重。
医生当时说摔伤了腿，可如今长时间躺在床上他才发现有时候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看来那根倒下来的房梁绝不是只伤到了腿，这么简单。
沈香香看着躺在床上日渐沉默的顾明川想要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两个在医院的人等了又等才终于等到了徐指导员。
但他带来的并非好消息。
“小顾，上级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那次爆炸是个意外。上级念在你受了伤，暂时停了你的工作。等你身体恢复了，再重新回厂子吧。”
徐兴旺想了一路，反复斟酌该如何开口，才不会让顾明川太难受。
“好。”躺在床上的顾明川艰难的点了点头。
“指导员，这个项目还能继续吗？我这段时间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算了很多遍，也没发现设计上的漏洞，在实验几遍，一定能成功的。”
“你就别想这些了。”徐兴旺装作看吊瓶抬起了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剩下的事情等回去了再说。”
徐兴旺不敢多留，说完上级的通知后就要走，沈香香把人送到门口，“指导员，你跟我说实话，厂子里是不是给顾明川处分了？”
她不相信以前那么担心顾明川的人，这次却连多坐一会儿都要找借口离开。
“这……嗯，上面派的调查员认为是操作员执行不当，导致了这次爆炸。所有负责这个项目的技术员虽然没有为此直接承担责任，但是都调去基层了。
顾明川若是养好了病，回到工厂应该也会如此。只是这事儿你先别跟他说，让他安心养病吧。”
徐兴旺临走前看了眼病房的方向，叹了一口气才离开。
知道真相的沈香香心情越发沉重。
她身上的伤渐渐好了起来，每天变着花样给顾明川做药膳，希望他也能早日恢复。
偶尔有个好天气，沈香香还会去护士站借轮椅把顾明川推到楼下去转转。
但是沈香香从来不敢让顾明川和旁人接触，生怕他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军工厂的事情。
可是小岛就这么大，之前因为爆炸而受伤住院的人也都住在这儿，沈香香不过是扭头去帮顾明川拿外套的功夫就看到几个人围着他聊天。
“顾技术员应该还不知道厂子里的情况吧。因为这次爆炸，所有参与这个项目的人都被调去基层了，这对于高级技术委员来说和停工有什么分别？”
“估计以后想要升职也难了。”
“为什么要调走？”顾明川有些不解。
那几个人看顾明川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什么都不晓得。
“调查员说是操作失误才导致了这次意外。可是实验室里那么多人，谁知道是哪个操作失误呢，就干脆一起罚了呗。”
听到这些话的顾明川愣了一下，下一秒迅速反应过来。
实验室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来做最后的确认，如果这次爆炸是因为操作失误，那必然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他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突然断了，那个一直稳着他配合医生好好治疗的坚韧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沈香香慌张的跑过来把外套搭在他身上。
“医生叫我们回去了，你们继续晒太阳吧，我们先走了。”
她不敢看顾明川的表情，只能闷着头以最快的速度将轮椅推走。
被扶到床上的顾明川逃避的闭紧了双眼，默默消化着那些人说的话。
而在军工厂里的赵主任和江文兴同样不好过。
江文兴虽然被调离了实验室，但他只要有机会都会去调查爆炸的原因，他不相信顾明川反复确认的数据会出现失误。
赵主任则利用这些年在厂子里的人脉四处活络，想让上级查的更深入一些。
最好是能将责任划分到具体的人。
到了晚饭时间，沈香香将做好的药膳端进来，却看到躺在床上的顾明川依旧紧闭双眼，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
沈香香难过的眼眶一红，下意识的将药膳放在桌子上快速的抹了抹眼泪。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去那里送饭，也没有擅自进入工厂，顾明川会不会早就已经逃出来了？
午夜梦回沈香香忍不住责怪自己，为什么非要选那一天呢？
躺在床上的顾明川不是没听见声音，可是同事说的话依旧在他脑海里回荡。
医生每天都鼓励他说会恢复，可实际上他连睁开眼都会觉得累。
徐指导员也说等他好了再回厂子去工作，可同事却说出了意外是因为操作失误。
这两件事对顾明川的打击是致命的。
他在床上直挺挺的待到后半夜，确定听不到任何声音才睁开眼艰难的扭过头想去看窗外的月亮。
可惜，乌云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