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饭菜端上桌后，顾明川先将爷爷扶到了桌子边做好，这才招呼这几位叔叔入席。
“嗯。”二叔应了一声，跟在沈爷爷后面坐了下来。
直到他们都坐好，沈香香才挤到了顾明川的身边坐下。
“爷爷，今天过年我敬你一杯。”顾明川作为新孙女婿，第一次回来拜年丝毫不怯场。
“好。”沈爷爷乐呵呵的端起自己的酒杯嘬了一口。
走完过场，就算是正式开席。
三个叔叔一直沉默的吃着饭，连彼此对视都没有，看起来谁也不服谁的气。
沈香香感觉到了低迷的气压，只能谨慎的给奶奶夹了块儿肉。
“你们吃，我牙都快掉完了，哪里吃得动？”沈奶奶又把肉夹回了沈香香的碗里。
“吃不动肉，却有力气出去乱跑。”三叔阴阳怪气的张口。
二叔冷哼一声。“妈，那两块儿地你又种不来，还不如让出来。”
“就是如今孩子们都大了，村儿里又不会重新分地，就我们手里那点儿地种出来的粮食哪儿够吃？”四叔更是不甘示弱。
三个叔叔轮番上阵，话里话外都在说地。
沈香香想插嘴，却被坐在身边的顾明川一把摁住。
顾明川轻轻的摇了摇头。
已经嫁出去的女孩儿不适合插手家里的事。
可沈香香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奶奶尴尬的放下筷子，低头搓手。
“大哥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连他的女儿都出嫁了，他的地也该拿出来分了。”
三叔见两个老人不说话，立刻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我也不跟你们争，我就要西头儿那一小块儿就行。”二叔干脆放下筷子，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这话一出，四叔第一个不答应。
“二哥，你这也忒不地道了，谁不知道西头的地靠近池塘好浇水。”
“那又怎么了？我年纪最大，比不得你们身强体壮，要个好浇水的地有什么不对？”
“凭什么分给你？谁不想要过得舒服点儿。”
“我两个儿子这地明明就该分给我。”
“你那地本来就比别人家多，凭什么还要？”
眼看着三个叔叔因为几块地吵了起来，沈香香也吃不下饭了，轻轻的将筷子放下，想着要不要出声制止。
“啪！”
瓷碗重重地拍在木桌上的声音打断了三个叔叔的争吵。
一直沉默的沈爷爷黑着脸，眼神阴郁的盯着三个儿子。
“你们非要挑今天吵架吗？大过年的，就不能留点儿脸面吗？”
因为争吵站了起来，互相指责的三个叔叔听到这句话，灰溜溜的坐了下来，重新端起碗筷。
沈爷爷也将拍在桌子上的碗拿了起来，大声的吼道，“吃饭！谁再吵谁就给我滚出去。”
“切。”
不知道是哪个叔叔发出的声音，只见沈老爷子将刚拿起来的饭碗又重新拍了下去，
“你非要把我气死才甘心是吗？”
“你要是听我的，早把地分了，怎么可能有这些事儿？”四叔翻着白眼儿反驳。
沈香香盯着沈爷爷有些害怕。
她之前给老爷子把过脉，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最怕急火攻心，这万一……
“噗…”
还没等沈香香反应过来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浇在桌子上。
“老头子！”
“爷爷！”
“爸？”
沈老爷子突然吐血，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快！快去把老李叫来！快去啊！”
沈奶奶走过去时，沈香香已经扶住了爷爷，她立刻让儿子去请村子里的赤脚医生。
顾明川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紧张的跟着留在原地的二叔三叔，把爷爷扶到床上躺好。
沈香香看着吐血后陷入昏迷的爷爷只觉得呼吸不畅，连带着整颗心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会没事的，四叔已经去叫医生了，肯定能把爷爷救回来。”顾明川轻轻的揽住了面如死灰的沈香香安慰。
可处在震惊又难过的状态中的沈香香刚一张口眼泪就簌簌的落了下来，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此刻正值新年，哪怕是赤脚医生，也有几门亲戚要走。
四叔跑出去在村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赤脚医生的人影，耽误了两三个小时也只能空手而归。
“老李人呢？”坐在床边哭泣的沈奶奶看着儿子回来慌张的问道。
“人走亲戚去了，没在村儿里。”四叔摇了摇头。
“老头子，这可咋办啊？”沈奶奶听儿子这么说，哭的更厉害了，摇着沈爷爷的手臂，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
沈香香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暗中咬了咬牙。
“二叔，三叔，四叔，把家里的架子车拿出来吧，咱送爷爷去县城的医院，早点儿过去，还有救。”
原本以为不管他们吵的有多凶，在治疗爷爷这件事上至少能有点孝心，却没想到他们在听到沈香香说这句话好，居然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叔叔，你们怎么不动？”
沈香香叫顾明川帮自己把爷爷用被子裹起来，准备放在架子车上推着走，可一扭头，却发现三个叔叔站在原地。
二叔看着两个弟弟都不说话，握了握拳头。“送去县城的医院，那得花多少钱啊？我们几个哪儿有钱？”
“这钱我出。！”顾明川也没料到沈家是这种情况，情急之下，帮忙的话脱口而出。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能赖账。”
三叔像是抓住了把柄一般，猛的握住了顾明川的手臂，又看向另外两个兄弟。，
“他说了钱他出，你们去把架子车拼起来，咱带爸去看病。”
沈香香对三个叔叔的行为只觉得无语，顾明川此刻腾不开手来安慰她，只能用眼神示意沈香香。
“我跟叔叔们带着爷爷去县城的医院，你回去拿些钱也过来。”
“我…”沈香香望着顾明川担忧的眼神把自己想跟着去的话咽了下去，“那好吧，你也要多加小心。”
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顾明川的腿，然后一溜烟的消失在沈家。
得知自己不用出钱的沈家叔叔们很快就用架子车带着沈爷爷上路了。
沈奶奶因脚步慢留在了家里。
回沈家拿了钱的沈香香来不及和任何人解释就跑了出去，一路狂奔的她在进县城之前赶上了顾明川他们，一起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