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们去称，我在装点就过去。”沈香香盘算着给江文兴带个一百斤，自然比她们花的时间多点。
就在大家互相帮忙抬麻袋的时候，一声高过一声的救火声突然响起。
“来人！快来人！着火了！快救火！”
“来人啊！”
尖锐的求救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同时回头的大家也看到了从哪个所谓烧炭的房间里窜出来的浓烟和火苗。
“快找水救火！”
沈香香把手中的耙子一丢，毫不犹豫的站起身四处寻找可用的东西。
这里是煤厂，煤球不能沾水，这里也因此没有储水的池子，着急忙慌的王大嫂想帮都不知道怎么办。
“前面，前面有水管和木盆！”
不知道是哪个员工喊了一嗓子，人们这才有了方向。
沈香香不怕火，这样的场景只会让她想起舟山岛的那场爆炸。
当时的火比这大得多，可是这里的火也有可能会让人丧命。
她不想看到往事重现。
“你们在这接水，往后院送，动作要快！把头巾都解下来打湿捂住口鼻，以免被浓烟呛到！”
沈香香用自己的经历指挥大家救火，同时找到煤厂的员工询问起火点附近夫人情况。
“那后面就是炭厂的仓库，要是烧到那边去了可就全完了！”中年男人的脸和苦瓜一样皱皱巴巴，苦不堪言。
“再去找能装水的容器，越多越好，还有去周围叫些人来帮忙！不能在耽搁了！”
正在观察试剂反应的顾明川突然眉心一跳，手一抖，试管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去休息一会？”
做记录的江文兴迅速放下本子，扶着他坐下，又去倒水。
“你以后坐着观察也行，医生说了你还不能长时间站立，你得听医生的话。”
顾明川没理会他，满脑子都充斥着不安，哪怕不断地揉搓额头也无法消解。
没得到回应的江文兴多看了他几眼，“哪不舒服你倒是说啊？这么抗着呢可不行！我这就去给你请假，我们去医院！”
江文兴太担心顾明川逞强，拉着顾明川扯着拐杖就往出走。
“我没事，就是觉得脑子闷闷的。”顾明川想拒绝，身体也在挣扎，但是江文兴也倔，死活不松手。
两个人愣是互相拖着到了门口。
厂里为了凸显对这次实验的重视特意给他们一间单独的小实验室，对面就是大组的实验室，不耽误大家交流。
“你们这是去哪？”
刚出来就碰到前来送文件的通信兵搭话，江文兴挤出笑容，“小顾不舒服，我想带他去医院看看。”
“成，你们去吧，苏组长这会应该在办公室。不过你们去看了病就回去歇着，今个煤厂起了火，外面乱着嘞！”
“哪？你说哪起了火？”一直沉默的顾明川突然抓住了对方的胳膊面露凶光。
“煤厂啊。”小兵吓得缩了缩脖子，说话的声音也小了。
“北边的煤厂？”顾明川不放心的继续追问。
小兵眼神里闪过一丝怪异，“那当然了，北京城就那一个煤厂。”
江文兴叶品过味来，“嫂子今天去了！”
“你给我请假！”顾明川丢下这句话扯着拐杖快步出去。
第一次，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恢复的太慢，不能跑着过去，不能早一点过去。
最后他是跟着去救火的民兵车一块到达的现场，那里的人都拿着水盆水桶跑来跑去的灭火，顾明川站在人群里费力的分辨每一个人的脸。
相同的场景，相似的火灾，顾明川不敢想象此刻的沈香香会有多害怕，更不敢想她为什么不在那些逃出来的人里。
他只能安慰自己，没事，她很好，肯定不会有事的。
“小顾？”王大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明川听着浑身紧绷，迅速的回身，“嫂子，沈香香呢？你见着她了吗？”
他记得昨天沈香香说了是和王大嫂她们一起来买煤球，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放心没跟来。
此刻王大嫂还在，那她没道理离开。
“里面呢，”王大嫂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剩下的话还没出口，人已经跑远了。
王大嫂望着顾明川一瘸一拐的背影瘪了瘪嘴，
“着什么急啊？里头的火已经灭了，小沈等会不就出来了。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随即她又笑了起来，“人家小两口感情好，着急也没啥。”
双腿隐隐作痛的顾明川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里面的火已经灭了，只有一些人在收拾残骸。
这些人都灰头土脸的，哪个都不是沈香香。
“请问你们有见过一个女人吗？大概这么高，扎一个大麻花辫，眼睛又大又亮。”
快要失去理智的顾明川在废墟上徘徊，拉着每一个询问，但都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望着煤厂黑压压的一片，顾明川眼眶酸涩，“沈香香！沈香香！你在哪？沈香香！”
他找不到她了。
那个一直在自己身边的沈香香突然不见了。
顾明川很害怕，他怕往事重现，怕沈香香出了意外。
他不怕要照顾她，他只怕找不到她。
正在后面角落里洗脸的沈香香突然听到顾明川呼喊的声音，下意识的站起身。
“我幻听了？”
她有些疑惑，按理说这会顾明川应该在实验室才对，怎么可能到这来？
心里奇怪的沈香香还是寻着声音往出走。
顾明川已经跪坐在了地上，还未完全康复的腿彻底支撑不住了，唯一没停下的只有他的呼喊。
不知道为什么，沈香香这一刻很想大哭一场。
她也的确冲了过去，蹲下身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
“沈香香，你回来了，你不能走，不能离开我...”
顾明川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毫不犹豫的将人揽进怀里，眼泪无声的落下。
被抱着的沈香香渐渐感觉到脖颈处的温热，悬着的手臂渐渐放下，回抱着顾明川，低声安慰。
“没事了，我不会走的。至少现在不会走。”
“不，你以后也不能走，我...”
顾明川松开了紧抱的双手，附在她的肩头，刚哭过的眼睛还带着些红，和脸上突然升起的红晕相互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