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邑考失魂落魄地从朝华殿里走出来,甚至都没有心情向费仲问好。
费仲生有一副察言观色的玲珑心窍,联合前后不难推断出伯邑考来此的目的,眼下看到他这副模样,显然是没谈拢。
费仲没忍住,浅浅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手指来回掐着算了算,看着伯邑考露出一个恶意地笑。
既然有些人的命运早已注定,那为什么不能为他所用呢?
他叫住即将离开的伯邑考,脸上表情换了换,装出担忧的样子:“方才见你进去的时候还是一副好心情,现如今出来怎么是这样一副表情?”
看伯邑考不想多说,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你我也算是有缘,这兄弟有难,总是要帮帮忙的。我虽然没有多少学识,可在朝歌城也有些根基,你有哪些难处,尽管道出来,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这话果然成功地让伯邑考露出迟疑的神色,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父亲的事说与费仲听。
早就知道他是为了此事烦心,费仲正欲开口,就又听到伯邑考纠结说道:“......此次前来本就是想看看父亲的状况,可是大王在宴会上已经表现出对我的不喜,就只能求来这里。可苏贵妃娘娘只想......要我的身子,说给我三日时间考虑,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这话让费仲睁大了眼睛,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神色,一瞬间露出的狰狞面容把还在沉思中的伯邑考吓了一跳:“费,费大人,你怎么了?”
费仲勉强扯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发现自己实在笑不出来之后干脆放弃,给自己找补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苏贵妃提出的条件实在是太难为人了些。”
伯邑考也颇为赞同的点头,末了看向费仲,一脸期待:“那,费大人,这件事,你能帮帮我吗?”
费仲实在是笑不出来,他看向伯邑考,有一瞬间甚至想要自己动手弄死这个碍眼的人。
凭什么!凭什么他几次三番的软下身段,可她就只会扭头看别的男人!帝辛也就算了,这个毛头小子!他凭什么!
费仲也不知道自己对于清琬的突然的占有欲是从何而来,可是在昆仑山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面对命运不要问为什么,不要妄想干涉已经长出来的命运线。
所以当他认识到自己对清琬的不同寻常的情感时,他没想要追寻来源。与其问天,不如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他看着还在等着自己答案的伯邑考,心中冷笑——原本只想让他答应把未来周朝的十年国运借过来,可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不想要那么温和的方法了,即使知道伯邑考也没几天时间好活了,他不成为那个亲自操刀的刽子手,他心口的郁气难以消除。
他抿出一个笑,悄悄给伯邑考招手:“说到这个,我这有个会算卦的老头,我改天让他给你和西伯候占一卦。”
“真的吗?”伯邑考没想过费仲会真的伸出援手,他只以为费仲是想听什么笑话,这意外之喜让他也顾不上什么,就要给费仲跪下并且郑重承诺,“费大人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今后若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在下一定在所不辞!”
要是晓得了救你父亲的法子,就不知道你到时会不会还这么感恩戴德了。
费仲心中嗤笑,可是为了不落因果,他还是面上摆出一副愿意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表情,摆摆手说:“唉,这都不算什么事情,只要你为了父亲的这份心在,我这事就算做的不亏。只是我要提醒你一点,这大师的脾性有点古怪,你父亲的事可能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是代价也会很大。”
伯邑考忙说:“无妨,只要能在道义的范围之内,在下都可以付出代价,只要我父亲能够平安回到西岐。”
费仲露出笑容,如此,这便不算是自己的过错了。他只是引导,哦不,只是微微?“不经意”提了一下,让蝴蝶的翅膀扇动,稍微的把伯邑考的死期往前提提而已,这不算什么吧?
而即将死到临头的伯邑考还在对着罪魁祸首千恩万谢,费仲微微一笑,也没有反驳,就这么受着了。无他,找一个人来扮演大师也是需要花费精力的,况且他只是把他的命运稍稍提前地透露了一下,这感谢,他合该受着。更何况,知道自己的死能换来父亲的释放,如果他还选择去死的话,那在封神榜上的位分是不是也要往上提一提了?毕竟这么感天动地的父子情,这种甘愿牺牲的精神不是更感人吗?
想到这里,费仲的神情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得有些冷。
这边的半路截胡清琬并不知情,等宫女出去传唤费仲的时候才发现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没人就算了,不用去寻,”清琬低垂着眼思索,“本宫现在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等本宫传唤才许进来。”
宫女应了一声出去合上门。
费仲想来干什么,既然人都已经不见了,清琬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自寻烦恼,毕竟如果他真有什么事,大可以像之前那样不请自来。再说他上次无意间吐露的暴露自己引致姜子牙下山的事她心中气还没消,这会儿简直眼不见心不烦。
伯邑考这三日应该不会再来寻他。照他那个软叽叽的正人君子思想,恐怕永远都不会屈服在她这个恶人身下。当然,清琬也不是真的想那么做,她还是比较挑剔的,伯邑考长得还行,但是就是不听话。
尤其是那个眼神,带着点小白花女主的清澈的愚蠢和倔强。清琬想到这里突然有点想笑:怎么感觉自己现在好像变成了坏人一样,净想着折磨别人?
不过这反思也只是一瞬间,想到远在南门的算命馆,她屏息凝神,再次出宫。
朝华殿里那道存在感强烈的气息淡去,等姜子牙赶到的时候就发现人又去了南门,他虽然和清琬同一时间到达王宫,但是他住的地方相当于王宫里的客房,平日里没有事情不让外出恐怕冲撞了后宫的妃嫔,王宫里对于元始天尊的使者虽然尊敬,可也有许多限制,他不能像在外面那样来去自如,这耽搁了些时间,刚到祥和殿就发现人已经走了,七扭八拐地找到朝华殿,进行例常通报之后终于被放进来,但是清琬的真魂已经离开宫殿,这会儿又晚一步。
姜子牙在心中叹气,心情也不免急躁起来。明知道清琬身上有神秘强大的功法,但是摸不着也抢不了,这种看得见但得不到的心情说是抓心挠肝都不为过。
没事的,还有时间,还有机会,清琬这个天道变数迟早要杀,如果注定不能从她嘴里套出功法,大不了就锁定那个和清琬做了交易的芸草。总会有办法的。
姜子牙在心里安慰自己,但这话是说服,还是妥协,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