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渊阁。
“参见尊上。”蛮蛇刚刚忙完宾客的事,转头就听到侍从说尊上要他前去虞渊阁,说是有要事相商,这会儿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额间竟然附上一层薄薄的汗。
“忘川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蛮蛇这几日忙着祭典的事情,不知不觉已将这件事忘在脑后,这会儿听他提起,连忙惶恐的跪在地上,背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属下失职,忘川......已有几日未去查看了。”
谵台醉冷声喝道:“荒唐!这事本座亲手交由你去办,还曾嘱咐过不能假手于人,祭典的事情,自是可以放权给其他人去做,因小失大,看来放你出渡业渊还是太早了些。”
蛮蛇本是想办好这件事好在谵台醉面前长脸,却未曾想到是个现在的情况。这会儿再后悔也没办法了,他只得跪在地上,把头深深地埋下:“是属下失职,请尊上责罚!”
”罢了,先去忘川。“谵台醉一个闪身,消失在虞渊阁内。蛮蛇擦了擦脸上的汗,连忙跟了上去。
*
忘川尽头。
原本应该是一片碧水的深潭,在斜下方出现一个约三尺见方的缺口,忘川水已经消失不见,想来是全部陷入这方缺口之中。
谵台醉眉头微拧,抬手放出从龙脉上扣下来的碎片,悬浮在他的手掌之中,这些原本有着具体形状的龙脉碎片慢慢地融化成为液体,在他的手中缓缓流动,最后成为一个和那缺口差不多大小的流体。
他微微用力,将融化了的碎片推出去。
龙脉碎片慢慢向前飘,最后陷落在缺口之中。刹那之间,流光溢彩,波光褪去之后,谵台醉定睛一看,缺口下方已经能够见到底了,只是上面还有约一寸高的空间没有被填满。
“尊上,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即使是浔妖原聚集万种灵气的龙脉碎片也不能完全填补,恐怖如此!”蛮蛇惊愕道。
其实完整的龙脉是完全够用的,甚至能让这寸草不生的忘川河周围长满花草树木,但是一是龙脉本身就很难分割,谵台醉也只是能够使用青云剑将它削下一部分,将碎片带回来,再者如果真的把整条龙脉带回来,先不说妖界众人会不会像这次一样坐以待毙,只怕是忘川修好了,焚荒谷之后就不得安宁了。
谵台醉看着那犹未餍足的缺口,眼神沉沉:“还有什么可以填补?”
蛮蛇拿出一本残破缺页的手札,左翻翻右找找,最后为难开口:“这天底下,除了容纳万灵的龙脉,实在是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填补这东西的缺口,不过还有一法,世间邪恶之物总是离不开献祭。可以肉身献祭,血液为绳,皮肤为衣,包裹束缚填补,无所不能。只是要想填补这忘川水都能悉数吞下的缺口,一般的体质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是像龙脉一样,体内凝聚大量灵气的天才。只是......”
这样的天才又怎么会甘心为他们魔族填补忘川?
蛮蛇偷偷看了一眼谵台醉,据他所知,焚荒谷也就只有一人能够拥有这样的体质和灵力......
察觉到他的目光,谵台醉似笑非笑:“怎么,想推本座下去给你们填补忘川?”
蛮蛇立刻低下头来:“属下不敢!”
谵台醉右手轻轻一招,蛮蛇就身体离地,径直朝着那个缺口飘过去。他脸色煞白,但是却不敢叫出声来,只能紧紧地闭着眼,绝望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这片地域的忘川水虽然已经枯竭,但是靠近河床上的土地,还是能够闻得到忘川水的咸腥气息。
蛮蛇最终还是没死。
谵台醉把他随意扔在地上,看也没看一眼:“收起你们的那点小心思,本座不屑与你们计较,并不代表本座好拿捏。”
*
那边谵台醉刚刚离开,清琬就迫不及待的循着大祭司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无奈正逢梁城代表团离席,人声嘈杂,踪迹混乱,清琬左挤右挤,大祭司早就不见人影,清琬实在是找不到,想了想还是想要放弃了。
反正自己现在是魔主了,之后打交道的机会应该很多,自己也不必急于一时。
“魔主是在找人吗?”那道熟悉的声音在清琬身后响起,清琬猛地转过头,果然是大祭司。
没等清琬问出声,大祭司就说道:“如果有什么想要问老身的,就请随老身过来。”
大祭司已经向前走了,好像丝毫不担心清琬不会跟上来,清琬迈出一步,又有点纠结。不知道这是不是诈,自己还应不应该相信她,但是自己是真的有很多想要问她的事。
权衡之下,她还是决定跟上,毕竟是在含啸宫,量她也不敢做出什么坏事,自己可没有发誓不伤害魔族。确认了青玉剑的状态,清琬定了定神,随着大祭司的方向跟了上去。
大祭司没走多久就停下来了。清琬大致辨认了一下方向,这里距离谵台醉的寝宫不远,但是已经偏离了祭典主持的地方,应该没什么人。
她停下脚步,想看看这位大祭司是想说些什么。
“清琬姑娘,在几百年之前,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大祭司看着她警惕的模样笑笑,并不拆穿,“我还记得当时告诉了你一些话,不知你现在是都还记得。”
“为情所困,亲缘淡薄。”清琬淡淡出声。
“不错,这是一面机缘镜,顾名思义,被照在这面镜子中的人会看到自己今世的机缘,亦或是劫,灾难。”大祭司从怀里摸出一面小镜子,“清琬姑娘可以猜一猜,老身初见你时,是看到了什么。”
清琬看向她手中的那面镜子,她看到自己的脸在镜子里扭曲,变形,最后成为一面火红的景象——
镜子里有一条自己从未见到过的小溪,奇怪的是,这条小溪的河床却很宽,像是灾旱之后的甘霖汇聚。河道旁,一株又一株的,高大的海棠树整整齐齐的排列,像是在为谁哀悼。
清琬的心蓦地一痛,眼角控制不住的流下两滴滚烫的泪。
这情绪来的汹涌猛烈又莫名其妙,她能感受到一种让自己全身发麻的窒息的痛苦——但是又不是和谁打了一架受的那种伤,她不懂这是为什么?
“这,真的是我未来的机缘吗?”她的声音带着一点难忍的哭腔,“还是我的劫。我不会就这样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