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荻明白,她的自残倾向是很严重的……
管荻听到那两人的惊呼,更惊恐了,一人道:“快报警吧!你报警我打120!疯了疯了,她真的疯了!竟然划破自己的整条手臂!”
“我叫你站住别动你听不见是吗!姓管的!是你逼我的!我要让你记住,我永远会横在你跟苏亚桥之间!”语速又快声音又大,形态癫狂,直发笑。像犯病了似的。
“快!!她又割手腕了!!”
“好吓人啊,我的手机呢,等我找一找……”慌乱着。
管荻听见鲜血喷涌而出的声音!离得那么远,管荻也听见了……她想,明明自己没有动!
果然,语言具有极大的欺骗性。
人的行为更是……
管荻根本就不想停住脚步,一停下就意味着自己在向她低头,在给她认输,在一点点,一步一步地……前进在放弃苏亚桥的道路上。
管荻没办法对苏亚桥妈妈的生命做到漠视,即使管荻能对她的死活做到确实不在意,但却因为她占据了苏亚桥的妈妈的这个身份,管荻就做不到。
只是因为她是苏亚桥的妈妈,其实她是谁,她会怎么做,都与管荻无关,她要死便死,与她管荻何干?
只是因为她是苏亚桥的妈妈而已……
救护车,警车,都来了。来了许多人。
偏偏,苏亚桥妈妈不愿意上救护车,也不愿跟警察说明任何情况。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来的人,问她,她张口闭口要求管荻做这做那,否则就让血一直流。
学校的领导们也围着她。
所有人都在逼迫管荻陪着她一起去——她要求的。
管荻很清楚,一旦退让……
管荻很想知道究竟是谁给她支招的……她猜测着。这一回不可能是苏亚桥的班主任,一定是一个她熟悉的也熟悉她的人。但她脑子很乱。沉浸在放弃苏亚桥的悲伤里。
管荻被人们拉搡推攘着上了救护车,谁管她面色铁青?她的反抗无效。要求她为一个精神病人让步。
医院里。
管荻的心很凉,如同沉浸入深深的冰川下的海底,这世道是怎么了?
回以冷漠都不能保护自己吗?凭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想要的东西或人总是会被夺走,坚守不住……管荻又陷入了惊惧里。
为什么只是想跟在乎的人,朋友,以及那些关心自己人待在一起都不行?
为什么???
管荻就坐在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听着手术室里面传来苏亚桥妈妈一声接一声的叫骂怒喊和癫狂。
如果管荻不跟着一起来医院,她打算让自己的血流干,最后大不了一死,她当时这么跟医生、警察、校领导,以及学生们说,同时还指责管荻不做人竟然看得下去一条生命正在逐渐消失,她真的说到做到,鲜血横流,谁管都不听,除非那人是管荻。
她不管不顾,言行举止都在威胁着人。她不打麻药,生生地让医生给她缝针,嘴里没有一句痛呼,相反,还直呼痛快。
管荻做不到!那会很痛很疼的。
管荻想,她真的是一个疯子,竟然用生命威胁自己。那个给她支招的人,怕是跟她说过在班上时,段雁池因和悠然之死质问自己的过程。
那人知道管荻害怕什么,也知道她其实根本不在乎他人的死与活,究其原因,是知道他人的死活一旦与她所在乎的东西挂钩,那就有迹可循——击垮她。
目的,是让管荻出事。
最好是出大事……大到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管荻有一些猜测,却更有一些不愿意去猜测……
管荻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击垮了。
一个疯子,一个对自己生命都漠视的人,管荻招惹不起。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占据了苏亚桥妈妈这个身份。
而她的诉求,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管荻必须远离她的儿子——永远,远离苏亚桥。
管荻说到底,也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生,心智再成熟又能比同龄人成熟到哪里去呢。
听着苏亚桥的妈妈在里面一直让自己答应她不再见苏亚桥,听着医生一声声急切地叫她别把刚缝好的线拆了,不,别撕了!!管荻的内心沉浸在煎熬中,说不出答应的话。
管荻长发飘散,一如在医务室里时见到苏亚桥时的模样,只不过心境不同了,状态也不同了。
管荻如坠冰窟,且被冰窟下的人掐住咽喉,再不能呼吸冰面上新鲜的空气,再不能见到、感受到那令人暖洋洋的阳光,那朝阳与她无关……
管荻望着走廊尽头的窗,哪有明亮炽热的阳光透进来,分明是眼花了。
她等不到第十四天完了,等不到了。
等不到苏亚桥了………………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