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穿着朴素的麻布衣,褐色的布料被洗的发白,头发如枯草般杂乱垂落,苍色的鬓角彰显着他的迟暮,老大夫脸上满是皱纹,枯瘦的老皮贴着骨头,整个人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大夫,反而像个披上衣服的乞丐。
老大夫进了包间,掌柜的关上门,侧耳将头贴在门上。
老大夫提着掉色磨损的木箱子走上前。
“公子,请伸手让我为您把把脉。”
路候书忍着不适,将手递了过去。
只见老大夫伸出两根手指,却没有搭在路候书的手腕,却是从袖口掏出一个纸片,塞进了他的手心。
“公子脉象平稳,不像是有什么事。”
路候书本来就心烦,忍着破口大骂的脾气想说话,又被老大夫截了胡。
“不过……依在下所想,公子应当是中毒了。”
“中毒?”
“没错。”
老大夫收回手撸了撸白花花的胡子。
“而且下毒这人还当是为高手。”
路候书早在听到“毒”这个字时就有些不妙的感觉,尤其是感受到体内的火气,离开的风摧之正好擅长此道。
“在下能给你解了大概,但这种新奇的毒是无法根除。”
“可以。”
体内冰火两重天,路候书连注意力都难以集中,能缓解自然是好的。
掌柜的听见屋内没了动静,才踢踢踏踏的走了。
老大夫耍了一手好针法,等路候书脸上的泠汗渐渐消弥,老大夫才收拾针包告辞。
包厢内的路候书擦了擦额前的汗,一手张开,小纸条上写了几个字。
[杀了他!]
路候书沉思片刻,最后点了蜡烛,将纸片燃烧殆尽,明明灭灭的灯光使他的脸显得有些昳丽。
路里……怎么样了?
不知道路候书在想他的路里此刻也是水深火热,那些紫衣人将他单独关进一间牢房,二话不说就放了一群匪痞的蛮人。
他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什么烙印的铁夹子,什么有倒刺的长鞭,什么嵌着细针的脚镣,总之,不该他受的,他都受了,一两天下来,人就折磨的不成样子,就扔在牢房,除了一日三餐,没人在意他。
朝廷的更迭并没有在民间掀起什么风浪,京城虽是事发地点,但又有谁顾及呢?
彭讳居是那个好男色,性奢侈的昏庸暴君,路里是叛国造反的狠心狗肺。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也是一齐身负骂名。
“可事实果真如此吗?”
“难道不是吗?”
下属一直不理解自家主上为何要帮助路里,明明云国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国土没争过来就算了,还损失了大批百姓,这可是得不偿失的交易。
白希雨不动声色的提了一嘴,
“你有亲眼见过彭讳居无故让人将妃子打死吗?你有见路里去写什么卖国条约吗?”
不知全貌,仅靠一双肉眼,两只耳朵,就能评判一个人可能是装出来的人设?
白希雨看了看高位上的金色浮雕,思绪万千。
她又想起了彭讳居所说的……爱。
“真是可笑!”
真是可悲!
李泉押彭讳居易如反掌,但他没想过要针对彭讳居,也可能是因为李泉上级的命令。
反倒是路里不好受,一天到晚皮肤都是灼痛的。
路候书与李泉做了个交易,李泉退了一步,炫耀似的带他进了监狱。
大牢里,路里瘫在地上奄奄一息,李泉却得意的像是展示他的战利品。
唯一可惜的是,路里不能像狗一样趴在他的脚边任他践踏。
知道路里情况糟糕,路候书当即决定听掌柜的,会一会这个“主子”。
红牡丹面具亮眼的很,不知道他这人的性格 还真会以为他清雅绝伦。
路候书瞥了一眼手腕戴着红绳的叶柏修,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头绳应该是“云绾儿”那个穿越女给的,没什么用。
“你不是离开了吗?”
叶柏修笑了笑,
“离开了,也可以回来。再说了,我当时是真的失忆了。”
失忆是真的,娶云绾儿是真的,所以他没必要欺骗。
“那你可还记得当初答应好的?再也不出现在京城,现在呢?”
“不进京的不是我,我只是一芥草民,恰好与昔日战神叶柏修同名同姓而已。”
“是嘛?”
这借口找的,是非常敷衍,但路候书没有在这个无聊的话题牵涉太久。
或许他换一种思维了,主角从不是一个人,自然,男主也可以是原本毫无存在感的叶柏修。
可路候书还是不爽,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猫逗的老鼠,猫不吃它,却要耍它玩,等老鼠精疲力尽了,又不在意的给以致命一击。
这种人真的让路候书讨厌,但其实他讨厌的不是这种人,而是针对他的这种人。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拉天下人陪你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无聊?”
叶柏修歪着头,挑眉看着路候书,
“你觉得无聊吗?”
路候书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叶柏修笑容扩大,有些轻佻的开口。
"如果我说,我想杀了彭讳居,你信吗?"
"你疯了。"
彭讳居做的事确实荒唐,但他也不是没做什么好事,最起码他身为一国之主,国运加身,更何况叶柏修这个战神还是彭讳居亲封的,叶柏修这么做就显得太不人道了。
"呵——"
叶柏修轻笑。
"这世界从来就不是人的世界,只有弱肉强食!"
你死,别人才能活,你活,别人就要死。
他从小就知道,人上人只有让自己更强大,李泉,不过是个贪婪的臭虫,只会吸食血液,不懂得利用。
他才要崛起,成为新一代的英雄。
这个人,真的很可怕啊。对自己认知出现错误,有抱负,有雄心,但思想偏激,z只认自己做的是对的。
路候书冷冷的望着叶柏修,
"彭讳居不是你能招惹的。"
叶柏修嗤笑了一声,
"这世上没有我叶柏修招惹不起的事。"
说罢,不屑的转过头去。
路候书没有再和叶柏修谈论这个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远方。
或许他没有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