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老闻听是州牧李勇负伤,连忙安排下人收拾了厢房。
可桥府并没有医师,李勇亲卫只得抽出一人,前往郡医曹官家中,将人请了过来。
其实,李勇刚负伤后不久,皖城外的荆州大军就合围了吴景及其丹阳兵,因为丹阳兵卒上万,但城墙坍塌的缺口却只能同时通过数人而已。
张虎、陈生等人都知道主公李勇是希望招降这群丹阳兵的,便也没有赶尽杀绝,再合围之后,只是冲杀了一阵,起到震慑效果后,便开始劝降了。
劝降一开始非常不顺利,因为吴景指使丹阳兵放暗箭射伤了州牧李勇,一众州牧府的亲卫都不同意接受丹阳兵投降。
其实李勇有意劝降丹阳兵,这是全军都知道的事情,可亲卫们都替主公愤不平。
张虎、陈生两位跟了李家十几年的老人,一番劝说,好不容易安抚住了李勇亲卫,可吴景又不答应投降了,因为他怕呀,他怕李勇事后清算。
两军僵持了好一阵,还是丹阳军中一名军侯斩杀了吴景,并献上吴景的头颅,大声喝道:
“兄弟们!”
“袁术妄自称帝,整日沉迷骄奢淫逸,根本不管我们家乡百姓的死活,李州牧举兵讨伐,本就是顺从天意。”
“而吴景,作为丹阳太守,不懂忧国忧民,只知攀附袁术,本就是不仁;听从叛逆袁术之言,发兵攻伐李州牧,此倒行逆施之举,是为不义;如此不仁不义之徒,还值得我们为他效命吗?”
“李州牧十三岁便立志为国救民,李家十几年来,一直坚持收纳流民,治理地方;出任庐江太守时,更是扬言‘不重整汉室,不娶妻生子’,而今李州牧三十未娶,讨伐不臣,难道不值得我们效命追随吗?”
“如今,我周泰,已经斩杀了吴景,决心投效追随李州牧,兄弟们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众人还在左右环顾之际,就听一人站出高声响应:
“我蒋钦,愿与幼平兄同往!”
丹阳兵见有两名曲军侯都带头投降了,慢慢的响应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竟是全体单膝下跪,高呼:
“我等愿降,我等愿意追随李州牧。”
张虎、陈生见此情景也为自家主公感到高兴,安排兵卒收缴了丹阳兵的武器装备,然后由荆州兵看押着带出了城去。
而此时还在桥府,给李勇救治伤患的太守府医曹,越是探查病情,越是心生担忧。
李勇只中了一箭,可箭矢射穿护甲,直透左胸,本不涉及要害,可要取出这箭头却甚是麻烦。
强行拔除肯定是不行的,箭矢的倒钩会带出血肉,伤势会再次加重;可若是用小刀剖出箭头,这个过程也非常折磨人,因为剖出箭头,只能一点一点割。
可若不及时取出箭头,铁质箭头在身体里会引起血脉阻塞,然后是肿胀发炎,再想救治难度就更大了。
医曹与众亲卫说了情况,可大头兵们也没谁懂这个,更没有权利下决定怎么处置。
医曹无奈,一咬牙,只能硬着头皮剖吧,最多就是让自家州牧痛苦些,但至少可以确保没有生命危险。
医曹让桥老安排下人,准备了热水,然后自己从药箱取出了解剖用的小刀、金创药、干净的纱布等物,然后便用火烧了一下刀口,开始剖挖箭头了。
刚刚开始剖挖,已经昏迷的李勇便被痛醒了,医曹一边向李勇解释,一边继续剖挖,李勇明白医曹的意思,便不敢乱动,只是咬紧牙关,让医曹继续。
医曹虽有把握,可也不敢大意,生怕伤及其他血管脉络;只是箭头入体太深,还得继续剖挖。
在场的所有人,此时都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大家都收敛了呼吸,紧张且局促地注视着。
就在此时,忽闻院外传来一阵琴声,琴曲悠扬,亦如草原上休闲驰行的骏马,带着听曲之人,体验着纵情草原的畅快;又像是鸣唱着春日的飞燕,让所有听曲之人,感受着春风拂面的温润。
所有听到琴声的人,不管是否精通音律,都让人平缓了心境,放松了身体。李勇也不例外。
医曹眼看李勇似乎是没那么难受了,心中暗暗感谢了院外抚琴之人,立即加快手中动作,终于是在琴声停下之前,取出了箭矢。
用热水为李勇清洗了一下伤口,再撒上金创药,然后仔仔细细的包扎好,医曹及屋内众人,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医曹收拾好自己的工具,转身交代桥老:
“桥老,烦请安排细心下人,片刻不离侍候我家主公,一旦有任何情况,及时唤我。”
“另外,就是麻烦桥老,为我也准备一间厢房,最好是就在隔壁,方便我随时过来查看。”
“煎熬药草的器物也帮我准备一下,交给我就可以,这个由我自己来。”
“只是,桥老,我想叨扰问一下,刚刚抚琴之人是谁?如果可以,能否请他专门为我家主公每日拂上一曲?”
“哦,桥老,您别误会,只需最近这几日便可。因为这琴曲似是能静人心神,有助于我家主公平心静气恢复伤势。”
刚刚那一幕,桥老自己也看见了,所以只是微微颔首,答应着说道:
“这些都没有问题,我桥家上下,必定倾力而为。”
医曹和桥老都退出房间,忙各自的事情去了,房间内只剩下几名李勇的心腹护卫,此时也不便多待,怕打扰了自家主公休息。
退出房间,合上门扉,几名亲卫分了一下轮值轮守的时间,便散开了。
没多一会儿,平定了丹阳叛乱的庐江太守文聘及张虎、陈生一行也都循着消息,找到了桥府,听闻主公已无大碍,便不好再打扰,俱都各自告退而去。
翌日清晨,李勇刚刚苏醒,侍奉在侧的桥府丫鬟便,悄声问道:
“州牧大人您醒了,是否有什么吩咐?”
李勇稍稍缓和了一下精神,然后问道:
“这是哪里?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丫鬟答道:
“回州牧大人,此处是桥府。昨夜您身负重伤,是您的亲卫护送着您过来的。”
李勇回忆了一下,只记得自己负伤,然后被亲卫架走,迷迷糊糊中,似是医曹在为自己救治,然后听闻一阵琴声,自己又缓缓睡了过去。
“桥府,琴声……”
“把医曹唤过来吧,还有,把我的亲卫也叫一个进来。”
“大人稍后,奴婢这就去唤人。”
桥府丫鬟刚退出去,李勇的亲卫就进来了,一番对话,李勇了解到,吴景被斩杀,丹阳兵已经投降了。
文聘、张虎、陈生等一众官员昨晚来过,了解消息后便离开了,今早一大早就过来,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了。
李勇闻言,便让亲卫将人都叫过来,自己伤口虽疼痛,但自觉已无大碍,便不用太多避讳。
亲卫刚刚出去,医曹就进来了,一番见礼,然后才上前与李勇一番查探:
“主公,您的脉象和气色看起来都已经脱离危险,不过伤势较重,还需注意休息静养。”
“我先给你换了外敷药物,再去煎熬吃喝的草药。如此静养一月,伤口当可痊愈。”
李勇闻言微微皱眉:
“需要一月之久?”
医曹闻言,略显尴尬的讪笑道:
“主公,已经算快的了,这都是你身体健硕恢复快,才只需一月。若是换了旁人,可能需要两三个月才能痊愈。”
“主公你的箭伤太深,加上我剖挖箭头,伤口是又大又深。昨天用了金创药,已经止住血了,不过还不能动,避免撕裂伤口。”
为李勇轻轻揭开昨天包扎的纱布,然后细细检查一番,发现并无恶化或者发脓,用热水又稍微清洁了一下,再次涂抹药物,然后将伤口包扎好。
医曹做完这所有的一切,才起身告辞,并再次叮嘱,请李勇静养休息。
医曹刚出去,伴随着文聘、张虎、陈生进入房间的,还有桥老,以及一曲舒缓轻慢的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