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刚刚说话,李勇就端着一盆热水进到房间,边走还边说道:
“黄兄弟身体发烫,长时间如此,会烧伤脑子和内腹,我需要给他退了衣衫,然后擦洗一番。”
放下水盆,又去关了门窗,补充道:
“黄兄弟寒气入了内腹,体外虽然发烫,但却吹不得风,只能热水擦洗,散掉外表体热。”
然后,李尚和黄忠二人就跟被定身了一样,痴痴的看着李勇准备去给黄叙脱掉衣裳。
突然,李勇自己也发现有些不妥,缓缓转头看着黄忠,施礼说道:
“是黄家叔叔你来擦洗,还是小侄代劳?”
黄忠和李尚这才回过神来,黄忠犹疑地问道:
“有甚说项吗?”
“倒也没有,只需将衣衫褪去,毛巾拧干,然后细细擦洗即可,还没擦洗到的,或已经擦洗完的身份部位,需要及时盖好被褥,避免再次寒气入体。”
如此这般,李勇在一旁细细叮嘱,黄忠则是温柔的给儿子黄叙擦洗着。大概一刻钟,擦洗完毕后,黄忠放下毛巾,看着李勇,还未想好怎么开口,表示自己想要守护在孩儿旁边,能否再由小郎君代劳云云,就见李勇已经俯身将水盆又端了出去。
黄忠此时已不仅仅是非常感谢这李勇了,现在是真的觉得很感动,很感恩。
大概又过去两刻钟,李勇又端着小二煎好的药走了进来,让黄忠扶着黄叙坐起,自己则一勺一勺的喂着黄叙喝药。
此情此景,不管黄忠怎么想,反正李尚是没想明白,自己这四儿子,今天怎么回事?救人性命,确实是善举,值得一做,可这跟照顾自己亲弟弟一样的爱护做派,是怎么回事?
给黄叙喂完药,李勇又叮嘱道:
“半夜可以再给黄兄弟擦洗一遍身子,药已经煎好,放在灶房,半夜也可以再喂一次。”
这下,就连黄忠都看出来,要不是李尚半拉半拽,李勇估计是不打算离开这个房间,或者说,是不打算离开这黄忠父子二人的。可谁都想象不到,李勇心里那个激动啊:
“请让我跪舔吧!大神……!”
第二天,寅时刚过,卯时才到。
李勇就匆匆起床,到隔壁敲门去了,父亲李尚也不以为意。毕竟昨晚他们父子二人是出人出力出药材救人性命的,如果这黄叙好转,则皆大欢喜,如果仍有不妥,自己终归是心有歉意的。随即,也匆匆穿好衣衫,跑隔壁查看情况去了。
黄忠显然是一夜没睡,但却并未露出任何疲态,反而是一脸轻松的开门,请了李尚父子二人进去。
“黄某,谢过李兄和小郎君了。我儿昨夜晚间,身体已经退烧了。不过现在还在睡觉,倒是让两位恩人挂怀了。”
“如此便好,我去厨房让伙计再煎一剂药过来,等黄兄弟醒了,可以再喝一副。如此,当保无虞。”
李尚带着儿子李勇,退出房间,顺手把门带回合上,然后叫来酒舍伙计,取了草药,连同些许铜钱,一起交给对方,请他煎熬去了。
那伙计接过草药和铜钱,欲言又止,终是一言未发,下楼煎药去了。
李尚父子也未多想,便又回房,收拾药草,准备停当,才叫了其他房间众人,齐齐下楼,套了马车,去郡城几家长期供货的药房,送货去了。
待到中午,李尚一行还有其他生意之事,便让李勇他们各自回酒舍房间等候。
李勇刚回到酒舍,就听说黄忠请了医师,给黄叙已经诊断过了,说是已无大碍。而且这医师给黄叙看完病症,却并未离开,而是在酒舍等候李勇。李勇闻言,便匆匆赶去。
“小郎君有礼了。”
“某乃张机,是这南阳郡府的主簿,应兵曹史黄忠所邀,过来替他孩儿诊看病情。却发现这兵曹史家小郎君已然是好了,只需在服用几次你们的药剂,便可痊愈。”
“只是张某研究医道十余年,对这伤寒之症,亦是研究颇多,却也暂无十足把握。可听兵曹史讲来,李小郎君却如智珠在握一般,几番操作下来,竟真就治好了这伤寒。所以,特意在此相候,还请小郎君指点一二。若有冒犯,还请谅解。”
……又是一个神人,医圣张仲景!李勇真有点把持不住了,赶忙躬身道:
“小子,见过张主簿。”
“家父常年贩卖这许多草药,所以各类草药,药性药理,我也大都识得。因此,家里日常有个小病小患的,我们都是自己配药煎服,效果虽然差些,可胜在比寻医问诊便捷。特别是这风寒之症,小子也算是久病成良医了,是以,才有了这救治之事。”
张机思忖良久,终于还是红着脸说到:
“请容张某失礼,实在是这伤寒之症,时有发生,传播甚广,救治效果却慢。若小郎君愿意将这救治之法公布天下,可是能福泽终生之利器。”
“张某也知,如此说话,实在是过分,不过张某绝非为了私利,还请小郎君海涵。当然,如此秘方,万金难换,属实珍贵……,若实在不便透露……。”
李勇却半点犹豫都没有,立即打断张仲景说道:
“正当如此。我信张主簿为人,你且随我来。”
有送上门的医圣大腿不抱,更待何时?便请了张仲景,径直往自己房间去了。
却道,这张机,字仲景,本是从小立志从医,却拗不过家族委命,早年便被举荐为了孝廉,如今被太守府辟做了主簿。可心底想法,终究是提升医术,拯救万民,所以,在知道李勇很轻易用草药救治了黄叙后,便盘算着想要学艺来着。
念念不忘,终有回响,幸得李勇乃是堂堂之人,并不藏私,实在是仁德君子。
而李勇的想法就更简单了:
这是谁?张机,张仲景!谁还没个生病的时候,交好此人,自己以后至少多了几条命,什么药材药效药方的,只要你要,我都可以给。毫不保留!
不多时,黄忠带着黄叙也来到李勇房间,看样子,是来表示感谢的。
张机与李勇的交谈也差不多结束了。
本来这感冒药的原理就很简单,药材也不复杂,张机本就是个中高手,听了李勇简单几句言语,基本就搞清楚大致情况了,只是感慨这李勇的方法虽是粗糙,但原理和效果却是不错。待得自己回去研究完善一番,触类旁通之下,很多同类型病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张机匆匆告辞,临走之时,还透露了会动用家族关系,将此时禀明朝堂,直达天听,届时定要为李尚父子请功云云。
张机是起身走了,可黄忠却是带着黄叙,差点跪下了,还好李勇反应快,立马拦住了。黄忠满肚子感激的话语,却是不知从何说起,黄叙大病初愈也不像是健谈的主,而且看样子,身体还是有点弱呀,从小体弱多病?难道是在娘胎落下的?气血不足?
就听黄忠娓娓道来,大体也就是李勇猜测那样:
黄忠家虽属于荆州黄家,可自己是比较旁的支脉了,因此家里情况只算一般。自己虽然在郡府任职多年,但一半多心思都在自己儿子身上,因此仕途也并不顺畅,这么多年过去,也才刚刚被太守府征辟为两百石的兵曹史。
李勇算是听明白了,大概意思就是:
家底一般,不算富裕,可有个病怏怏的儿子拖着,黄忠也无心事业,特别是要买名贵药材给黄叙调理身体,上班挣的工资,勉强只够家里花销,可这改善黄叙体质,对现在的黄家而言,那就是无底洞,负担不起。所以,黄叙都十来岁了,身子骨还是那样。
李勇心里也明白,如果没有自己昨晚的作为,估计历史已经重演了:
【黄叙自小体弱多病,少年时感染风寒,早于其父病亡,无子,黄家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