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就这么在醉花楼住了下来,喜妈妈找了两个从宫里教坊司出来的嬷嬷教她,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烹茶赏花,样样都有。
不必去前院迎客,只专心在后院学习,偶尔去春风医馆看一下云母。
云母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住在医馆有专门的药童照顾,不出几月应该就能大好了,母女闲聊中也知道云瑾去了醉花楼,没多说什么,抱着女儿泪流满面。
孤儿寡母的,步步皆是不得已。
就这么过了一月,这日云瑾如往常一般在房中跟着嬷嬷学艺。
翠儿叩门进来传了话。
“瑾姑娘,喜妈妈让您收拾一下去前院,钰王殿下来了,点了您的名。”
送走了教习嬷嬷,云瑾匆匆换了身新衣,便跟着翠儿去前院了。
后院到前院有一小段脚程,云瑾小步走着,脑中不自觉的生出一些疑惑。
上次钰王走后就没了动静,俨然就是一个普通客人对待普通青楼女子的模样。
事后她心中有许多担忧思虑不明,可等了一月也没什么消息,原以为那日不过是钰王一时兴起又刚好碰上了她而已。
可今日钰王怎的又来了,听翠儿的意思,还是特意来找她的?
待来到前院大堂时,喜妈妈此刻见着云瑾就跟见到宝贝一样。
自从上次拍卖会以后,她也派人暗中打探了不少次,都没探出钰王的意思。
钰王对云瑾,既不厌恶也不欢喜,幸了一夜之后好似就忘了这么个人。
喜妈妈虽心生可惜,抱不上这条大腿了,却也没太在意,身处高位的人,心思本就不是她们能揣摩的。
可这次钰王早早便派了下人过来约时间,本尊来了以后更是直接说要找上次的姑娘,钰王总共就来了这么一次,虽未提及名字,但除了云瑾还能有谁。
能被天珏王朝最尊贵的人惦记着,不光是云瑾的福份,就连这醉花楼都跟着沾了光。
喜妈妈亲自领着人上楼,路过的姑娘恩客们都对云瑾多生了几分注目。
“瑾瑾是个有福气的,能得了钰王殿下的怜爱,日后在这皇城,别人都得给我喜妈妈一个薄面,咱们醉花楼可就全依仗瑾瑾了。”喜妈妈拉着云瑾的手喜笑颜开。
一路的奉承敲打之后,三人来到了钰王的房门口,喜妈妈和翠儿都退了下去,云瑾抬手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入目是钰王正在榻上的小几前下棋,左右手分执黑白子,竟是在自己跟自己对弈。
她转身关门向前走了几步,在离钰王两步的距离欠身行了礼。
“奴家拜见王爷,王爷安。”
云瑾低着头一副恭敬顺从的姿态,行完礼便听到了上首那人的声音。
“过来本王身边。”
绪厦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人下意识的就想听他的话。
楼下的歌舞作乐之声透过紧闭的门窗时轻时重,屋内点了熏香,让人静心凝神。
云瑾坐在绪厦身边看他自奕,除了进来那两句话,二人再没交流。
云瑾刚学了一个月的棋,能看懂一些,过了小半个时辰,棋局逐渐走向尾声。
此时绪厦手中却不再动子,转而和云瑾说起话来。
绪厦:“上次走的匆忙,没问你的名,你叫什么?”
云瑾:“奴家名唤云瑾。”
绪厦:“哪两个字?”
云瑾:“云雾的云,怀瑾握瑜的瑾。”
绪厦问的随意,云瑾却句句答的小心。
屋内又静了下去,绪厦没有动作,云瑾也不敢有什么举动,虽说醉花楼里教过如何取悦恩客。
但云瑾觉得钰王有些恐怖,她不敢把那些伎俩用在钰王身上。
这个恐怖并不是说钰王的容貌,虽说受了伤,可近距离看着,那眉,那眼,高挺的鼻梁,精致的下颌线,再加上一举一动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润君子之气,着实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俊俏男儿。
只是这表面的温润尔雅之下,终归是连皇帝都惯着的钰王殿下,云瑾自然是害怕的,害怕行差踏错就丢了性命。
待到一盘棋下完,绪厦饮了一口茶,才又说起了话。
“可有什么想要之物?”
云瑾不知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只能不动声色毕恭毕敬的问什么答什么。
“奴家没什么所愿,只愿在醉花楼平安顺遂。”
“你姿色不凡,稍稍倚靠一下来客,想来也没什么难处。”
“奴家虽身处此地,却心中有傲,不愿以色侍人……”
不知怎的,云瑾不自觉的,想跟面前人解释自己跟其他姑娘有所不同。
“既不愿,何不离去?”
“世人皆有各自的不得已……”
绪厦听到这里,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与之上次不同,完整贴身的衣物,梳的整齐的发髻,虽低着头看不见神色,却能看见不屈的身姿。
“可愿为本王做事?”
云瑾怔了一下,脑子里快速思考着钰王想让她做什么。
在青楼,除了皮肉之事,还能有什么?
想不明白,也不敢懈怠,速速接了话。
“奴家……不知王爷此话何意……”
“你身处烟柳之地,身后若是本王,不情愿的事,也无人敢强迫于你。”
“醉花楼人龙混杂,消息灵通,你若为本王所用,本王不会亏待了你。”
云瑾听懂了这话的意思,这是要她做钰王的眼线。
的确,醉花楼每日往来的人众多,娱乐之地人难免放松,温香软玉在怀,偶尔说漏些旁人不知道的事也正常。
只是云瑾不懂,为何,偏偏钰王找上的是她?
醉花楼经营数年,楼中火爆的姑娘甚多,她不过是刚来一月的新人,尚未有自己的手段和恩客。
若要眼线,有很多比她更合适的人。
“王爷抬爱,只是奴家一介新人,恐负了王爷之托……”
绪厦伸手捏住了云瑾的下颚,逼着对方与他对视,唯剩的一只眼睛渗出危险的诱惑。
“你这般容貌,人也识趣,这差事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王爷……疼……”
绪厦手上用了力,云瑾疼的泪珠打转,直到对方松了手,她连忙由坐转为跪,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能得人庇佑,又怎敢忤逆,随即说出的话也唯唯诺诺起来。
“奴家愿为王爷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