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了半日,云瑾抱着那一小箱金子找到了喜妈妈。
“喜妈妈,我来给自己赎身了,这几日多谢您收留了我又帮我照顾我母亲。”
“瞧你说的什么话,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你是个有孝心的,你母亲还有大福分呢,今日你既已做了决定,我这就去给你取契书来。”喜妈妈看着眼前态度谦和的云瑾,心中温热,语气也带着软和。
随即转身去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便把白纸黑字的卖身契拿了出来。
云瑾看着一纸契约,忽而向着喜妈妈跪下了身去。
“喜妈妈,我知您心善,不是那种把姑娘不当人的妈妈,今日我赎了身去,你也知道我一介女子,在外营生是绝计养不了我母亲的病体的,还请您垂怜,继续留我在这醉花楼做个艺子,所得银钱我愿与妈妈三七分,只求妈妈给我个能赚钱的地方……”
云瑾的声音是温软而坚定的,她若不赎身,必然要接客,钰王在床事上虽待她极其柔情,但经此一遭,云瑾也明白了,她还是受不了这般作贱出卖自己。
可母亲的病是个无底洞,云瑾身无所长,又无处可去,为了母亲,家中能变卖的都卖光了,出了这醉花楼,她也找不到什么来钱快的营生养活母亲。
虽说剩的那些钱也可以开个小铺子什么的,可她从未接触过这些,没有资源更没有经验,偏只有一副惹人注目的容貌。
自从母亲病了,过去一年间,若不是云瑾每回外出都特意往脸上抹些土灰,只怕早就被地痞流氓抢了去。
贸然带着母亲离开,她很怕遇上见色起意的坏人,两个女子,难以抗衡。
虽说醉花楼亦是以色侍人,可喜妈妈能经营数十年,可见也是有些背景在,对于云瑾来说,醉花楼更安全一些。
思来想去,只能抱着试试的心思跟喜妈妈投个合作关系,艺子虽不如妓子价高,总是要比她带着母亲做些女红针线赚的多。
既保全了自己的自尊,也能给母亲挣到所需的银钱。
喜妈妈虽是个心善的,但也是个生意人,云瑾搭上了钰王这条线,甭管二人还有没有后续,日后光是来看热闹的人也不少,留下云瑾在醉花楼,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况且云瑾生的貌美,性子也好,只要细心教习,哪怕做个陪人听曲儿对弈的艺子,也是能给醉花楼挣到不少的。
现在把人留下来,还能结个好,万一钰王日后想把云瑾纳入府中,醉花楼在皇城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如此想着,喜妈妈便把云瑾扶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坐下。
“我知你是个好姑娘,你母亲那病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痊愈,今日你收了卖身契去,我给你找两个嬷嬷来教你琴棋书画,你若是个有本事的,我也不多要你的酬劳,你我对半分即可,只是这醉花楼终归是烟花地,哪怕是艺子也免不了遇上些难缠的客人,我会尽力护着你,但你也要做个心理准备。”
云瑾心里清楚,沦落风尘,多是有些身不由己的时候。
既然她提出了继续留在醉花楼的想法,也是想清楚了其中利害的。
赎了身也是不想连累喜妈妈,毕竟有卖身契在,哪一日她要是得罪了什么贵人,连带着喜妈妈和醉花楼都要被问罪。
她独身一人,就算是怪罪,也只能怪罪于她。
见喜妈妈答应的爽快,云瑾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云瑾谢过妈妈教导,我有数的,这一万两黄金扣掉我的赎身钱和在醉花楼的一些自用,剩下的麻烦妈妈找个人替我送去春风医馆吧,多些银钱在账上,医馆用心些,母亲也能好的快些。”
“这醉花楼还没专门做过艺子的生意,你这等身姿,好好跟着嬷嬷学几月,我再给你造造势,做个皇城第一艺子也是不错的。”
喜妈妈现下瞧着云瑾是怎么瞧着都心生欢喜,自愿留下来的摇钱树,好生待着总也不会让醉花楼亏了去。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喜妈妈还给云瑾安排了个贴身丫头,从小在醉花楼养大的弃婴,日日接触着形形色色的人,也是个精明的。
见喜妈妈对云瑾的样子,也能知道日后伺候的这位姑娘是个有大机遇的人儿。
丫鬟看起来十二三的模样,比云瑾小几岁,名唤翠儿。
醉花楼是极大的,前院两层楼做接客用,大部分的姑娘接完客也都住在前院偏房。
后院单独分了五间厢房,最中间的自然是喜妈妈的住所,而喜妈妈左右两侧住着的,是醉花楼如今的头牌,晚玉姑娘和书瑶姑娘。
云瑾前几日一直住在前院,刚刚跟喜妈妈谈好了之后,喜妈妈便让她收拾了东西带着翠儿搬到后院住。
青楼里的姑娘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在此之前,能在后院住着的只有晚玉和书瑶。
晚玉见着有新人搬进后院,热情的上前迎去。
“你便是云妹妹了吧,早在姐妹间听了关于你的事,厄运专挑苦命人,日后大家同在醉花楼待客,免不了相互帮衬着,我叫晚玉,你要有什么事可以来问我。”
说着晚玉捏着指间的锦帕在眼角按了按,又拉上了云瑾的手,一副关切爱护之意。
“得玉姐姐爱怜,云瑾欣喜。”
二人亲热的挽着手朝云瑾的房间走去,经过书瑶的门口时,便听里间传来了讥笑声。
“晚玉你还真是年纪大了,对着竞争对手还能笑的跟花儿一样。”
书瑶扭着水蛇腰从里间出来,倚在门框上,状似无意开口却任谁都能听出话中的针尖。
“晚玉啊,我俩都在这后院住了多少年了,喜妈妈突然送个人进来,昨日钰王殿下万金买一夜之举多大的排场,我看呐,你这云妹妹怕是要把你我二人这头牌的位置挤下去咯。”
云瑾无意与人生恶,向书瑶行了个小礼回应道:“姐姐言重了,云瑾不过是醉花楼的新人,不敢与两位姐姐相提并论。”
晚玉也在旁边打着圆场:“瑶瑶你莫要胡言,都是一个院子里的姐妹,花魁头牌什么的也不过是外头那些人给咱们这些玩物定的消遣之称,总归咱们里面的才是自己人。”
书瑶哂笑了一声不再搭话,等到云瑾和晚玉从门前走过后,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
能住后院的姑娘都是有一个贴身丫鬟的,书瑶回屋后对着自己的丫鬟贴身吩咐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