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过,窗外树影晃动沙沙作响,屋内纱幔随风无声地跳着舞。
沈知意站在窗边,拿着一把精致小巧的金剪子,慢条斯理地修剪着花枝。
翠桃掀开珠帘,走进屋内,“小姐,你让我打听的白公子,被刑部抓了。”
一朵正在盛放的花不小心被剪了下来,沈知意问:“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几天前的事了。”
沈知意放下剪子,疾步往外走,“翠桃,去刑部。”
走了两步,又停住,“我去找舅舅,你去吩咐厨房做些好克化的食物,带上吃的去马车那儿等我。”
蔡京练字的雅室内,沈知意再次开口求道:“舅舅,您就让刑部放了他们吧。”
蔡京手里拿着一幅字,看也没看她,平淡地说:“不是我让人抓的他们,我是不会做这种徇私枉法之事的。”
沈知意怎么可能会信!分明就是六分半堂联合刑部的人抓了白愁飞二人,只是为了逼迫他们不加入金风细雨楼。而且刑部那个傅宗书就是蔡京的下属。
沈知意咬唇,“舅舅,知意从小到大没有几个朋友,白愁飞和王小石算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他们帮过我,还救过我,绝不会是作奸犯科之辈,此事定有隐情。”
“我累了,你下去吧。”蔡京不为所动。
“知意只求去刑部探望一下他们!”沈知意眼中含泪,固执地望着蔡京。
蔡京背对着她,半晌,转过身给了她一枚令牌,然后离开了雅室。
沈知意紧紧握着令牌,提起裙摆朝着外面跑去。
—
几天前。
刑部大牢里,地上还留有未干的血渍。
白愁飞和王小石手脚戴着镣铐坐落在墙角,白愁飞看着地上的血迹,脑海里浮现刚刚那个犯人的惨状。
王小石在旁边问:“刑部为什么会抓我们?”
白愁飞想到之前在苦水铺和金风细雨楼发生的事,回答:“因为之前我们帮苏梦枕夺得了楼主之位,得罪了六分半堂。”
“那为什么是刑部抓我们?”王小石不解。
白愁飞轻笑,笑王小石的天真,“京城的水,远比你我想象得要深。”
王小石皱眉:“想不到朝廷和江湖帮派居然有这样的勾结,如此随意抓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枉死在这里。”
白愁飞心里也十分沉重,他对王小石仔细叮嘱:“刑部的掌事人叫傅宗书,也替朝廷掌管江湖,为人心狠手辣,是个狠角色。待会儿我们若是被分开了,一定要小心谨慎,见招拆招。”
王小石凝重地点头,“好。”
不一会儿,王小石就被带走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身上出了一身的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愁飞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带走了。
白愁飞戴着枷项,坐在傅宗书面前,神色冷淡。
傅宗书双手交合,脸上带着笑,那笑意不达眼底,“白愁飞,你来京城是为何?”
“大人身为刑部尚书,不去管杀人放火,反倒来问我为何来京城。这京城的刑律可真是特别啊。”白愁飞嘲讽。
傅宗书脸上笑容不变:“刑律?我说你犯哪条就犯哪条,懂吗?”
傅宗书又逼问他为何帮苏梦枕,白愁飞只答为了名利,傅宗书不解:“为何不杀了苏梦枕?杀了他,不更可出头?”
白愁飞笑了,讽刺道:“想出人头地呢,首先得看得起自己,若是什么事都干,那和畜牲有什么区别?”
傅宗书叹了口气,“够老练。”
眼神示意手下,白愁飞便被扔进了水池中。
白愁飞脚上早就被绑了铁块,手也被枷项紧紧束缚,被铁块拉扯着往下沉。
刺骨的寒水包裹着他,他试图挣扎,却无法动弹,渐渐沉入水底,慢慢开始窒息。白愁飞睁大眼睛往上看,傅宗书的身影出现在水面,嘲讽又冰冷的声音通过水传到他耳中:
“既是飘零人,就该四处漂泊。京城可不是你想漂就能漂的,你还是在这好好沉沉吧。”
白愁飞被带回牢房的时候,全身湿透,冻得发抖,王小石没有多问,只抱着他为他取暖。
他们二人都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头,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被分开带去问话然后用刑,这些刑法阴毒狠辣,不会留下伤口,但那濒临死亡的感觉足以让人绝望。
而且,刑部的人每天只给他们扔两块生人肉,并不给他们食物。大牢里视线昏暗无比,两人被折磨得有些颓丧,衣着凌乱、头发散乱,胡渣也冒了出来。
他们早已不知道自己在牢里待了多久,长时间折磨与饥饿令他们感到头晕目眩、神智恍惚。
白愁飞看着门口扔着的生人肉,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产生了想吃的欲望,他死死地攥住拳头,用疼痛保持他的理智,没多久他的手里就流出血迹。
一阵脚步传来,白愁飞和王小石麻木地望过去,只见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出现在牢房门口,绣鞋上还坠着名贵的东珠,绣鞋之上是绣着栀子花的淡蓝色裙摆。
白愁飞的视线顺着衣裙快速往上移,看着眉目灼灼、容颜清丽脱俗的女子,心头一跳。既有再见她的惊讶喜悦,又有难以面对她的惶恐羞耻。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
沈知意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形如乞丐的两人,眉头轻蹙,命令任劳:“开门。”
任劳苦着脸,推拒道:“沈小姐,这不合规矩啊。”
任怨附和:“是啊,沈小姐在门口看一下就行了。”
沈知意冷着脸,重复:“我说,开门。”
转头看向任劳任怨,眼神冰冷带着警告,任劳任怨对视一眼,没有多说,立马打开了牢门。
沈知意拿过翠桃手里的食盒,对他们三人说:“你们先离开吧。”
“这…”任劳任怨有些不太愿意,可又不敢得罪沈知意,最后还是顶着个笑脸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沈知意提着食盒踏进牢房,感觉脚下有软软的触感,低头一看,是两块血淋淋的肉块。
她皱着眉走向白愁飞两人,说:“这牢里怎么给你们吃生肉?还好我来的时候给你们带了些吃的。”
两人都不想让她知道那是生人肉,也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便没有回答。沈知意也没有在意,她走到二人身前,牢房里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
床上铺了一层稻草,看上去又脏又乱。沈知意直接坐在床边,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吃食,边拿边说:“快吃吧,这是特意给你们带的。”
白愁飞和王小石道了声谢后,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饥饿感没那么严重后,王小石才问:“沈姑娘,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沈知意看了一眼白愁飞,对方死死地低垂着头,像是在逃避一般。她轻声回答:“前几天我在街上遇到了阿飞,走得时候有些失礼,后来我便让我的侍女打听了一下你们的消息,没想到你们竟然被刑部抓了。”
“那…你为何能出入刑部大牢?”王小石犹豫地问。
“因为我舅舅是蔡相爷,蔡京。”
白愁飞和王小石豁然抬头,震惊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