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孟劫安伸出一支手指摁住崇燐的额头,向后轻轻一推,睨了他一眼。
“不过......”孟劫安有些踟蹰。
“不过什么?”崇燐追问她。
“我想我们若是不将我们是夫妻这件事露出端倪来,那我们也许得......”孟劫安轻咳了一下,看了一眼崇燐,崇燐倒是瞪着钝敝又纯澈的眼睛望着她,“也许得......”
孟劫安羞赧地说不出口来。
“也许得什么?”
这下崇燐憋不住笑意的嘴角,有些温文地看着低头看着孟劫安。
孟劫安见他恰如其分地领会自己的意思了,便有些羞恼,睨了他一眼,不愿开口了。
“我错了,我错了劫安——你莫不是想说,我们需要......住一间寝室吧...?”
崇燐服软地对孟劫安说着,满目宠溺。
孟劫安望着他,点了点头。
二人此刻都显得格外窘迫,耳廓腮颊上都聚拢上红晕来。
“那......你...今晚......来我房间...还是我......”孟劫安有些结巴地说着。
“我去吧。”崇燐倒是主动,只不过回答时也便是神色窘促慌乱着。
孟劫安颔了颔首,低声说道,“那我今晚替你收拾好被褥布衾......”
“好,那我待会后将其晒一晒吧。”
说罢,孟劫安便看了他一眼,示意回房了。
待她走后,崇燐站在原地,怔了良久,扶了扶额,又摆头整衣,浑身上下就是不知慌乱个什么。垂下头来,又羞赧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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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孟劫安正点烛读书,寝室外传来一阵低喑的敲门声。
她举起烛灯,朝门照去,看着门中纸上那挺括的身影,便也能猜到是崇燐。
只是那影子重复地在门外练习敲打房门,虽不发出声来。透过那影子,看崇燐在门外踱来踱去,始终不肯真的敲门。
想必方才的敲门声是他在练习,或者是敲的声音过小,怕没有引起孟劫安的注意,便又练习一番。
一想到此,孟劫安忍不住发笑。她走至门前,豁然地将那门扉敞开,吓了崇燐一跳。
崇燐惊慌失措地向后趔趄了一下,接着镇定下来,窘蹙地看了看孟劫安,说不出话来。
孟劫安冲他笑了一下。崇燐此时的模样的确很引人发笑。
“进来吧。”孟劫安做了个口型,并没有发出声来。她朝院内四周张望了一下,不见什么乱影。
崇燐一见她笑,便化下心来了,方才的局促不安顿时消散了,温顺地进入了她的房间里。
孟劫安欲要和门之际,却看院内一道光影闪过,莹莹如玉。
她不由得惊疑,又虚掩开一道门缝来朝外瞧去。
却又什么都没有瞧见了。
崇燐见她略有些惊慌,不断地朝门外看去,便走回门前,同孟劫安问道,“怎么?是哈赫尔的刺探?”他靠在孟劫安的耳边,小声地低语。
孟劫安摇了摇头,仍是向院外张望着,“我方才看到一白影掠过,你也同我一起看看,究竟是何物?”
崇燐凑在门缝前仔细看去,却并无发觉有何异常,只见皎白的月光洒落,影影迆迆地照着院内。
“许是你将今夜月光看错了,方才是不是一直在烛下读书,双目有些恍惚了?”
孟劫安仍是有些疑惑不安,但是却找不出其余缘由来,便点了点头,合上门准备回屋去了。
她往回走着,她的胸腔忽地涌起一股异常的酸涩之感,却无能解释。
她向怀中摸索了一番,掏出了哈赫尔赠她的那枚银簪,此时她心中犹如石沉一般,倏地顿了一下,那银簪闪了一下光,同方才的她所看到的极为相似,却只是一闪而过。
孟劫安惴惴不安着举着那枚银簪,凝起了眉头,回想着这银簪的奇异之处。
“劫安,我.....我应当将这布衾铺张在哪里?”
崇燐开口问道,这才令孟劫安回过神来。她匆匆地将那枚银簪收了回去,向他走去。
“这儿。”她伸出手指了指。
崇燐举着布衾怔住了,顺着孟劫安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是她床下的硬土地。
“我......是睡这儿啊......”
“不然呢?”
孟劫安神定自若地走了过去,回到桌前,坐了下去,继续读书了。
崇燐呆愣地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下“好吧。”便乖顺地铺起布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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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告亲王,今日的信已经送达。”
哈赫尔的帐内灯光昏暗,他坐在书案前,双手交叉地靠在椅子上。
他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飘忽着。
“她可看了信?”
哈赫尔声音低沉,嗓音粗粝得犹如被漠北上的烈日风化。
那刺探跪在地上,不知所措,“臣...不知......但她同往日一般安生收下了。”
“他二人可否有何异常?”哈赫尔语速不急不慢,语调有些幽长。
“臣并未察觉有何异常之处。他二人许是还在执拗怄气,时至今日才使崇燐回她的寝室。”
哈赫尔嘴角上敞了一下,但那双烛光照映下的眸子愈发地黑了。
“簪子她戴了吗?”
那刺探心慌地摇了摇头,“今日仍是没有。”
哈赫尔抬起了眼看了看那刺探,又忽地落下了。他从书案上举起了一封信纸,泛黄的信纸上沾着血渍,在烛光的泛曳下,显得恍惚,如同隔世一般。
他眼眸中掠过那几个尖锐无比的字,“卯五羌三牛,诛杀孟女,祭之。”
“王后那边的线索可有何新的进展?”
那刺探又沉了沉头,声线微颤,“目前并未发现有何新的线索......”
“接着查找王后那边新的线索,阿恙这边也派人不时盯着。”
“是。”那刺探拱了拱手。
“亲王,这是臣所截查到的哈勒塔摩什汗王最近亲臣的笔信,您请过目之。”
那刺探上前伸出了一沓厚厚的信纸,那信上朱红满目。
“孛和吉部落不胜犹败,巴尔图尔不过坐享其成,然巴尔图尔为哈赫尔亲王的近臣,此战幕帘之后便是亲王之谋。亲王篡夺图谋之心现已昭然若揭,若汗王不于庙堂之上知亲王之危,深会其弊,则汗王之位岌岌可危矣......”
哈赫尔读罢那些信,冷笑了一声,将那信笺统统丢进火盆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