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在视频画面中。
柔实的离世,让鲁讯的内心,沉浸在悲伤之中,他将自己反锁在书房里,窗外的阳光,已经无法照进他的心房。
书桌上散落着手稿,如同他的心境一般,纷乱不堪。
鲁讯坐在书桌前,目光茫然地凝视着窗外。他的脑海里,充满了对柔实的回忆,还有那四位青年作家,他们有着共同的理想和信念。
悲痛之余,他心头涌现出写作的冲动,这一次,他决定以纪念柔实为题,将文章取名为《为了忘却的记念》。
他的手在纸上移动,字迹流畅而有力。时而,他会停下笔来,深深地闭上眼睛,回想起他们当时的场景,六人相互交流、分享材料,共同探讨着革新的问题。
《为了忘却的记念》与《记念刘和珍君》,激发了鲁讯的怒火和哀痛,都充满了对虐杀者的极端憎恶和仇恨,总结着血的经验和教训。
然而,两篇文章的表达方式,却是有所不同的。
鲁讯用叙事的手法纪念柔实,以同志关系为线索,试图将自己的感情力量,蕴藏在文字之中,笔触不再激昂,而是深沉的内省。
窗外,一轮红日悬挂在天边,投下温暖的橙色光芒。这阳光映照在鲁讯苍白的脸上,使他的眼睛愈加赤红。
他爱憎分明的立场,让文字具有悲壮之美,就像这夕阳下的天空。
许守尚完这篇文章后,不禁感慨地说:
“这样一写,感人至深啊!”
一时间,这篇文章成为了纪念文章的典范,街头巷尾弥漫着悲怆的氛围。
到了第二年,也就是华国二十一年,事态愈发失控。
元月二十八日晚上,岛国军队向驻防魔都的第十九路军,突然发起了进攻。
十九路军奋起还击,淞沪抗战就此爆发。
鲁讯的住处,正好在战区附近,直接受到炮火的威胁,终日在枪炮声中度过,甚至震破了窗户上的玻璃,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
为此,他们不得不再次举家避难,这是儿子出生后,他们的两次避居。
初为人父的喜悦感,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开始为儿子的安全伤脑筋,他真希望能早些时间,结束了这逃难的生活。
十一月中下旬,初冬的寒意,早早地侵袭了魔都,窗外的北风呼啸着。
鲁讯的幼子因感染风寒,而高烧不退,整个家庭都笼罩在焦虑和担忧之中。
然而,他却要在这个时候,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
来人正是八路军将领陈庚,担任第十二师师长。
陈庚率部参加了反“围剿”作战,在胡山寨的激烈战斗中,他的膝盖处负伤,秘密赴魔都就医。
一些人听闻陈庚谈起八路军的英勇事迹和军队艰苦的斗争,都深受感动,认为这是极好的文学素材,希望鲁讯能够以此为基础,创作一部反映军队斗争的文学作品。
就这样,两人一拍即合,在中间人的引见下,他们终于可以见面了。
这天下午,天空阴云密布,一层灰蒙蒙的云层,似乎预示着不祥之兆。
为了鲁讯的安全考虑,陈庚拖着受伤的右腿,亲自前来拜访鲁讯。
鲁讯见韩庚穿灰色线呢单长衫,连忙迎上前,关切地询问:
“穿得太单薄了吧,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吧!”
他热情地为陈庚倒了一杯热茶,帮他取下外套,示意他坐下来。
虽然两人是初次相识,却有着奇妙的默契,仿佛是旧友重逢一般,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鲁讯把自己的环臂椅,特意从桌前搬出来,让给陈庚就坐,自己则坐在藤椅上,认真地侧耳倾听。
俩人没有过多地寒暄,而是直奔主题,大谈红军的战斗,谈得非常形象化,不是一般地概述,鲁讯在旁边听得非常入迷。
陈庚绘声绘色地讲起战斗场面,说敌人最害怕的,就是进入肉搏战,我军逼近敌人的时候,大声地喊打喊杀,敌人一听到喊杀声,就吓得纷纷缴枪投降。
听到此处,鲁讯不禁地问道:“具体是怎样喊得?”
陈庚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冲锋的军号一响起来,战士们就飞似地前进,子弹嗖嗖地从身旁穿过,脚下扬起阵阵尘烟,便开始了惊心动魄的肉搏战!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连喉咙里都是腥甜的味道。”
“呀——!杀呀——!噗嗤一声,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白刃战寒光闪闪,喊杀声惊天动地。我军的喊杀声,吓得敌人呆愣在当场,顾不上躲闪,就被赤条条地放倒了!”
鲁讯闻言,哈哈地大笑起来。
一个下午的时间,鲁讯凝神贯注地倾听数个战役,听到不懂的地方,还递给陈庚笔和纸,让他用图形的方式,给他讲解出来。
他仿佛一个好学的学生,正在破解深奥的问题。
鲁讯还好奇地问道:“你们和群众是怎样处理关系的,可有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陈庚轻啜一口茶水,继续说道:
“有啊,可太多了,有老大娘掩护伤员的事情,军民的关系非常融洽,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鲁讯一直在藤制的躺椅上,端端正正地坐着,身后没有靠背,却不知疲劳似的,一直到了天黑,他才猛然意识到,该让许广平准备晚饭了。
许广平刚把儿子哄睡着,正有些昏昏欲睡,听见鲁讯叫她做晚饭,便腾地起身准备。
平时家里很少招待客人吃饭,许广平很是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的厨艺,怠慢了客人。
然而,陈庚并不在意这些,宽慰道:
“许先生不用那般麻烦,简简单单就好,当兵出身的人,哪有什么讲究啊!”
许广平在狭小的房子里,摆上几道家常菜,显得精致且诱人,让陈庚赞不绝口。
鲁讯又拿出陈年的白兰地,要与陈庚边酌边聊。
陈庚见先生如此好客,很受感动,恨不得将自己的经历,一股脑地倾吐出来,唯恐鲁讯没有感同身受的感觉。
两人相谈甚欢,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
这一次的见面,只是一次开端,接下来又陆续见了五次,若不是陈庚被捕,估计俩人还会继续交往下去。
相识的最初之际,鲁讯很想写以八路军为题材的,可是,越听越觉得自己根本写不好,并了解八路军的实际战斗情况。
他不是写不出,而是深知自己没有这个本领,与社会隔绝了很长时间,自己不在旋涡的中心,生怕自己写得太肤浅,把这个题材给糟蹋了。
他在日记中写道:
“我没有到各处考察,听闻陈师长的内容,也都是感性的材料,我真应该当几年战地记者,再着手写这类的,那样才能打动人心。”
为此,他自责不已,感觉愧对陈庚毫无保留的讲述,却没能落于笔端分享出去。
在他看来,战争的场景,没有亲身经历的体验,就很难写出代入感,这也成了他一生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