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一觉睡了近两个时辰,才通体舒服的起身,正命宫女们为自己梳妆。
刚坐到梳妆台前,巧云便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徐慧轻轻扫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问道。
“陛下忽然提出要废太子,大臣们都吵成一团了!”巧云赶紧将消息告诉徐慧。
徐慧先是一怔,才忽然想起应该是李治的计划已经实施了。待宫人为她梳妆妥帖后,她站起身道:“本宫去看看。”随后,便带着宫人们往神龙殿走去。
一路走近,徐慧远远便听见李治大声责问:“长孙大人,你说,朕的旨意有何不妥?”
透过敞开的窗户,神龙殿的大殿上,李治正烦躁地来回徘徊着。而长孙无忌带着一众官员们跪在地上。
“回陛下的话,太子年幼无知,应该是被旁人教唆而为,望陛下息怒。”长孙无忌为李忠辩解的声音响起。
徐慧和巧云已经进了后殿,透过屏风往外看去,她要好好看看这一次长孙无忌要用什么法子保下李忠的太子之位。
长孙无忌的话音刚落,李义府立即出声反驳,“长孙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巫蛊之术一直乃是禁忌,前有废后王氏与废妃萧氏一同行此术法谋害陛下与皇后娘娘,陛下仁慈,只赐死了两个罪魁祸首,其余家人已经从轻发落了。如今太子明知宫中命令下旨严禁此术法,一经发现立斩无赦,却依旧选择这么做,可见其心可诛。今日太子对皇后娘娘行此术法,若是不加以严惩,只轻轻放过,岂知他来日会不会生出更大的贪念,对陛下也行此巫蛊之术。难道长孙大人要纵容太子弑君弑父吗?再有,若是开此先河,那后宫岂不是要乱套?若人人只要心里有怨气就如此做,那到时陛下与娘娘的安全谁来保障呐,长孙大人?”他口才本就好,一下就抓住了漏洞,将李忠此作为上升到弑君弑父的层面,堵的长孙无忌无言以对。
“太子殿下一向忠厚纯孝,绝不会做出弑君弑父之事,还请陛下莫要被蒙蔽双眼,让太子被人构陷。”上官仪不管李义府的话,继续为李忠求情。
许敬宗嗤笑道:“忠厚纯孝?皇后娘娘乃太子嫡母,是他的长辈,他对皇后娘娘行巫蛊之术就是他的孝道吗?上官大人这话未免太过牵强可笑了些。还有上官大人说陛下被蒙蔽双眼,说太子被陷害,那木偶可不是在东宫其他地方搜出来的,那可是被太子拿在手上的,谁又能让太子老老实实地握着人偶陷害于他呢?上官大人可不要说是旁人强硬塞到太子殿下手里的,这东宫寝殿内可没有旁人,这话上官大人自己信吗?”
李治沉声道:“许卿说的没错,朕进去时那寝殿内可只有太子一人,在无旁人,且太子自己也承认了是他自己要这么做的,没人教唆他。你们也别再拿太子年幼这类话来为他开脱,他如今是十三岁,不是三岁,都快到加冠的年纪了,难道还分不出好坏与是非曲直吗?难道旁人区区几句话就能牵着他的鼻子走吗?若真是这样,他就更不配为大唐的太子,若朕真将皇位传给他,恐怕他也会因为旁人几句话而丢了这江山吧!”他这话不仅将上官仪的话都堵死,还让这些人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他目光沉沉地扫视众臣一圈,吩咐道:“王福胜,拟旨,着废黜李忠的太子之位,降封为梁王,即日启程去梁州任都督一职。”
王福胜躬身道:“是。”
这过程长孙无忌等人不再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忠被废。
其一是李忠确实做了犯忌讳之事,若他不是李治的血脉,估计就要被赐死的下场;其二就是自王氏被废后,他们的势力也遭受了不小的波及,王仁祐一家,以及柳奭一家,还有萧氏等任高位实职的大臣都被贬出了长安,再有李勣与寒门的牵制,他们已不再如之前那般能一言堂了;其三就是因为李治的话,若一个已经年龄十三岁的太子连好坏都分辨不清,那确实是不堪大任,他们非要让这样的人继续为太子,那就真是其心可诛了。
听到无人反对,李治松了口气,他终于又拔掉了关拢世家安排的一颗棋子,如今只剩长孙无忌等这些老臣了。
想到这里,他眼神隐晦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心里想着快了,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徐慧知道此事已定再无转圜,也没出声,便领着巧云又悄声退了出去。
夕阳西下,暮色沉沉,偏偏天边还有那一线余光,挣扎着,闪烁着,不肯就这样放弃,可是再怎样挣扎,又怎能敌得过这势如破竹的黑暗呢?终于还是无望地熄灭,湮没在这一片无尽的黑夜里。
废太子的诏书于显庆元年正月昭告天下,而李忠也就此离开了长安前往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