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诧异,这个云霜这么鬼鬼祟祟是想干什么?难道有什么阴谋不成?略微的迟疑还是抵不过好奇之心,所以他便跟了上去。
云霜一直走到嘉寿殿旁花园深处的花丛里,看看左右无人,方蹲下身来,掏出怀中的东西。李忠从后面远远看着,似乎是一个木偶。
忽然,她拔下头上的一根银簪子,对准木偶用力地扎去,一边喃喃道:“去死吧,去死吧!”状如疯狂,满是恨意。
李忠因她的动作给愣住了,不知她这是在干什么?
扎了一阵子,云霜喘息声渐缓,似乎是将满心的愤恨发泄了出来。她拨开树下的草丛,将木偶掩埋了进去。然后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等她走远,李忠迫不及待地跑到树下,拨开草丛。
果然是一个木偶,做得很粗糙,木偶的身上还贴着一张白布,上面写了一个名字,还有生辰八字。
李忠立马就认出那是义城公主李下玉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他之前就听说过不知为何,义城公主总是喜欢折磨云霜,每次都让云霜奄奄一息才停手,待云霜修养好了又继续,如此反复为之。
木偶似乎被云霜握得久了,还带着一丝温热。李忠翻过木偶,看着它身上密集的扎孔痕迹,心跳忽然加快了。
巫蛊之术是禁忌,王氏与萧氏就是因此而死的,所以他对这东西是有些害怕的,可又忍不住好奇地端详起来。片刻后,他又将木偶埋了进去,将草堆恢复原状。
离开花园,沿着原路走过嘉寿殿东侧的回廊,想要继续去做自己未完成之事,忽然却听到一阵喧哗,他条件反射地向后一躲。
几个小宫女急急往前跑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树后的李忠。
“义城公主怎么忽然昏过去了?”
“谁知道呢?你赶紧去叫御医过来给公主看看!”
“听说是心口疼,难道是天热犯了病……”
几个宫女低声议论着,很快便走远了。李忠从树后现身,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眸中异彩闪烁。难道说……这个术法真的这么有用?难怪当初王氏与萧氏冒着杀头之罪也要行此术法,可惜她们两人最后还是败了,不然……
隔日,李治用完午膳,便带着宫人到御花园散步消食,一路走走停停便到了东宫附近。李治看着不远处的东宫,最后决定去看看李忠。东宫门外的侍卫见到李治,大惊失色,要上前见礼,李治却挥了挥手,“不必通报了,朕今日散步到了这里,便过来看看太子。”
说着,挥手示意其余宫人留在外面,只带着王福胜,两个人径直进了内殿。
殿内一片寂静,服侍的宫女内监一个不见,似乎都被李忠斥退了。只有常嬷嬷站在书案前收拾东西,见到李治进来,大吃一惊,赶紧匍匐于地,“陛……”
话未出口,李治伸出食指“噓”了一声。她愣了愣,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王福胜悄悄地打量了李治一眼,赶紧垂下头。李治绕过屏风,来到寝殿里。
此时的李忠正坐在床上,入神地看着手中的东西,连李治进入都毫无所觉。
李治一直走到近前,看清楚他手中那个形状诡异的木偶,上面清晰地写着“徐慧”两个大字。他顿时变了脸色,勃然大怒道:“逆子!这巫蛊之术是谁教你的?”
李忠正在烦恼着徐慧的生辰八字应该怎么弄到手,忽然一声暴怒之声响起,吓得他一哆嗦,抬头看见是李治,更是惊得魂飞魄散,“阿……阿耶……”
李治大怒,“说!这巫蛊之术是谁教你的?”
李忠顿了顿,忽然跪下来,“回阿耶,没……没人教儿,是……是儿自己想的。”
“你……”李治被他气得后退,伸手欲打他。
李忠却毫不闪避,抬起头恨恨道:“阿耶若想杀儿,请给儿一个痛快,儿不能劝解阿耶远离妖孽,已是罪大恶极,再无颜面活在这世上。”长期积攒在胸口的怨懑化作恶毒的语言倾泻而出,哪怕下一刻就要死了,他也要出这一口气。
“妖孽!”被这个词气得暴跳如雷,李治不停地来回徘徊着,“宫里怎么又有了这些东西?你怎么会说这种话……”忽然转身,死死盯着常嬷嬷,厉声喝问道,“是你们教他的吗?”
常嬷嬷和闻讯赶来的宫女们赶紧跪下来,瑟瑟发抖,“奴婢等万万不敢啊!”
李治怒喝道:“除了你们,他还跟谁接触过?”
常嬷嬷哀鸣道:“回皇上的话,太子殿下平日不爱跟人接触,即使是奴婢们也不能靠近他,只有……”
“只有什么?”
“只有……偶尔会偷偷跑去两仪殿坐一坐。”
这话让李忠脸色一变,一把拉住李治的衣袖,“阿耶,不是的,母后已经去世了,您不能冤枉……”
“不过是个已经认罪伏法的庶人,你还叫她母后!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阿耶,有没有国法!果然是她教养出来的好儿子,她用这样的手段谋害君王,你也这般学她,真是一脉相承,好,好得很哪!”李治毫不留情地挥手打掉李忠的手,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只留下李忠一个人慌乱地跌坐地上,呆愣地望着摔在地上的残破木偶,他知道自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