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宣李绩来见,你可以走了。”李世民动了动身体,王德赶紧上前为他调整靠枕。
随后,王德用眼神对褚遂良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褚遂良重重叩首,“臣告退。”
李世民刚喝完药,李绩便走了进来,他跪下叩拜道:“老臣叩见陛下。”
在李绩即将起身时,李世民突然斥道:“李勣,你可知罪。”
李勣虽不明所以,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跪好,疑惑问:“陛下,老臣不知所犯何罪。”
“你官已做到中书门下三品,可自北境一战后并无建树,身为三军统帅,练兵不勤,这城防军你也别带了,朕改任你为叠州都督,今夜起,便启程离开长安。”李世民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看着李勣说了这么一番话。
而李勣初听这话时有些疑惑,接着便如李世民所想那样,立即明白了其中的意味,这是他与李世民君臣之间的高度信任与默契。
所以,他没多问,也没多说,只拱手一揖:“老臣遵旨。”便退下离开。
而李勣在接了旨离开甘露殿后,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连家都没回,直接上路去了叠州。
王德正在为李世民擦汗,长孙无忌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着一夕之间老了许多且精神萎靡的李世民,长孙无忌“扑通”一跪,悲声道:“陛下。”
“辅机,是时候告别了,有些事,朕得嘱托你。”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忌,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来。
“陛下,”李世民的话让长孙无忌悲从心里,一时间泪水蓄满眼眶。
长孙无忌依着李世民的意思,坐到了床榻上,双手握住李世民的手。
“辅机啊,从此咱们就阴阳两隔了,朕会在那边与观音婢一起等着你,可你别着急,等你辅佐完稚奴,再过来跟朕还有观音婢相见,别着急。”李世民提起文德皇后,就是希望长孙无忌以后哪怕不是为了多年的君臣之情,也要顾念血脉亲情。
长孙无忌泪中带着些许笑意,不住的点头,“臣答应您,君让臣留,臣绝不离去,”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的难受,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淌。
听到长孙无忌的话,李世民满脸慰藉,他将手里的素绢递给长孙无忌。
接过素绢后,长孙无忌冲着李世民强颜轻笑,随后用素绢擦拭着眼泪。
“朕远征北境,身负重伤时,尚书右丞刘洎曾言,朕即使驾崩,军国大事也无需担忧,只要有他辅佐太子即可,大臣若有谁不同意,可全部杀光。这种人目无天子,心无众臣,着实可恶。”李世民在为李治清理一些不受控制,且心思过大之人。
刘洎虽以直谏著称,可李世民认为他委实有些太过狂言妄语。且褚遂良也秘密上奏过,说刘洎想要效仿伊尹、霍光辅佐年轻新帝的事,还想诛罚犯错的大臣。
可如今的李世民已经没有精力去了解其中的是非曲直,为了不让自己离世后朝堂出现过大动荡,他只能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陛下,仅凭刘洎此言,便可诛杀,可其妻和儿子无罪。”长孙无忌知道有关刘洎的事有些水分,但他不介意借此机会清理政敌。
见李世民同意自己的话,长孙无忌又问:“陛下,在太子登基之后,那吴王还留在长安吗?”
李世民想了想,回道:“既然辅机对恪儿如此不放心,那就让他远离长安做个刺史,朕看安州便是个好去处。”他让李恪离开长安一是怕会出乱子,二是为了保李恪的命,李治与李恪感情不错,加上李治性子宽厚不至于会要李恪的命,但长孙无忌等这些老臣就不一定了。
为了李恪的安全,不如让他离开长安更好,免得最后丢了性命。
“臣遵旨。”长孙无忌点头应下。只要李恪离开政权中心,长孙无忌便安心了。
“好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咱君臣就此别过吧!”李世民淡淡一笑。
长孙无忌紧紧握着李世民的手泣不成声,“陛下,您千万别这么说,”他缓了一下,哽咽着道:“臣还有一事要奏,此番陛下的龙体欠安都是因为高阳公主一事所激,辨机是伏法了,可是相助公主做出此事之人也罪无可恕,臣已联名三十七位老臣上了一道奏疏,”说着,他从衣袖袋里拿出一册奏疏,递给李世民,他垂下头狠声道:“陛下,请将高阳公主身边的所有侍人以及相助公主私奔之人,一律诛杀。”
李世民拿着奏疏并未打开,只一瞬不瞬地看着长孙无忌没有说话。
长孙无忌等了片刻后,未听见李世民回答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看向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