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子,奶奶就站在班级门口接,那么老了,腰都那么弯了,整天都是如此,风雨无阻。
她的孙子,她心疼。
她的孙子,还那么小就成了孤儿。
她的孙子,可怜的让她忘记了腰疼。
他们说他父母是小偷,抢劫犯,被人报复,死了活该。甚至还说是拐卖小孩的人贩子,谁和他走得近,就会被卖掉。
逐渐的,十岁的游以迁就被老师和同学孤立。
从那时候,他就开始记恨那个杀死父母的凶手。
特别是开家长会,也是他最害怕的事,为了看不到那些鄙视他的眼神,每次家长会他都早早的藏起来。
说的人多了,他也开始怀疑父母的人品,真的是他们说的那种人吗。
他去警察局问,警察局不说,说是为了他好,直到十六岁,他才知道一点点的信息。
上了高中,个子长高一些,加之父母是死于他手,他不再沉默,开始反抗,学习也丢了,只要有人说一点点他父母的事,他就疯狼一样追着打人家。
那时候游东辉已经把他送去贵族学校,奶奶因思念他,下雨路滑,摔断了腿,终身坐了轮椅。
黄兴柯文就是他打出来的朋友。
那次他一个人打了他们一群人,手里钢管都打断了,看着满地呻吟的人,他冷冷甩出,“以后,让我听到谁在说我父母,我跟他玩命!”
那之后,他的世界一片安静。
奶奶被接进别墅,而他,高中一毕业,就被送出国。。。
“迁儿,听你大伯说,你回来了,以后也不走了,是真的吗?”张淑芬乐开了花。
“是,奶奶,我回来了。我回到您身边了。”
“好好,好。我还听说……”张淑芬宠溺的眼神温柔的看着他,小声说,“那位女老师,你追到手了?”
老太太消息还挺灵。
“没有,只是接触阶段……”
祖孙俩手拉手,这样的时刻,熟悉又让人心安。
奶奶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夜晚的苍穹,只要有星星,他就会看上很久。
“荣恩要是欺负你,你告奶奶,奶奶给你撑腰。”
“他欺负不了我,奶奶这么疼我,他敢吗?”
他也欺负不了了,躺平了。
“你住哪儿了,南栅那边只有你一人,奶奶不放心,搬过来吧,奶奶见你不了几天了。”
“他们给我安排公寓住,有很多东西要学,我一有空就回来看您。”他转身蹲在张淑芬轮椅前,“奶奶,谢谢您,要不是您,我怕是活不到现在。”
张淑芬干枯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她想从眼前这个孙子身上看到儿子的影子,浑浊的双眼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从松弛的沟壑里,流下两行老泪。
“你爸爸妈妈很爱你,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啊。”
一阵小风拂来,张淑芬咳嗽了几声,有呼隆隆的声音在气管里胸膛里乱撞,最后,吐出一口老痰,还带着血丝,游以迁轻抚奶奶后背,片刻,奶奶无力的说,“迁儿,过好自己的生活,其他的该放下就放下。”
佣人推着张淑芬回了屋。
她老了,九十岁的高龄,就是撑着口气等他回来,这下可以放心了。
游以迁站在月色下,久久注视着奶奶消失的地方,心里酸涩又不舍。
他知道,奶奶剩不了多少天,她真的老了。
游乐天被游东辉送去贵族小学,随身跟着四名男保镖,假期结束了,他不在家住。
偌大的庭院只剩张淑芬和亿初。
亿初打完‘消炎’点滴,觉得精神倍好,去找游以迁。
一根烟只吸一口,其他的被风吃完,最后一瞬的灼热让他猛然回神。他看一下自己手指,那里赫然鼓起一小水泡。
游永生的短信突然到来,内容:阿直失踪了!
大概从听到父母是他杀的消息后,他身体仿佛不是他的了,这么些年以来,那个名叫仇恨的种子,在野蛮疯狂生长,缠绕住他灵魂,吞噬他的心志。
它愈发壮大,且力大无穷,他知道,他已经快抑制不住它的精魂,在不久之后,它会迸发而出。
人的贪念,恶毒,以及欲望一旦膨胀,自身很轻松就会被反噬,加之享受过他们给予的果实,便会走去一个不可逆的境地,会失了底线,失了人性,会成妖成魔,变的无所畏惧!
他不得不怀疑哪里走漏了风声。
!
那个人是张淑芬的亲儿子。他不得不顾及奶奶,奶奶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他不想让奶奶在经历丧子之痛。
别忘了,没有他的命令,谁敢对他的家人动手!他连亲儿子都不当回事,何况他人。
他现在不过是借着父母的死,活着,扮乖巧的活着。
付竹是他的衷心朋友不可能,泰威是他背后的打手,在泰威一个人逃难去英国被人围打时,游以迁挺身而出,拯救他于水火,这么些年,他相信他们。
他想不到会是谁。
心情一落千丈。
他去不了松寨,到处都是陷阱,粗野的雇佣兵,没熟人带着,分分钟会死掉,只有让游东辉回国,保镖一定会带阿直,没想到,这档口,那人竟失踪了。
他电话打给M国的金刚,“给我查!死要见尸!”
金刚,“明白。”
泰威电话进来,“迁哥,屏诚出了车祸,急需血。”
他是熊猫血,和他的一样,血库的血早已用完,上次献血留的泰威小号,医院一直打到现在,电话都打爆了。
“我……”在亿初家发生的一切,那份温暖,那份独爱,对于继续救那人,还是就此放手,他犹豫了。
泰威这边只能听到他两声叹息,顿了好一会,声音传来,“我这就过去……”
还没说完,眼睛募地被人用手蒙住,淡淡的香味环绕着他,他心里有事,很烦闷。
于是。
“亿初,别闹。”
那蒙着他眼睛的手陡然僵了一下,随即缓缓松开。
他转身,对上艾艾那双瞪大的眼。
女人的直觉很奇异。
无法解释。
她的这一部电影,除了关键镜头,其他全用了替身,连导演都说,前几部跳河戏都是亲自上阵,这么重要的戏,都是大碗,就她替身多。
她要回家,家里有她牵挂的男子。
两人对视,气氛诡异。
亿初悄默声息的走来,从身后搂住游以迁的腰,踮着脚,下巴想放他肩膀,小巧玲珑的她个子低,踮足了脚,也够不着一八六的游以迁,无奈,头从一侧冒出,抿嘴笑。
“我来了。”看去艾艾,“这位是?”
从她一步步靠近游以迁,艾艾的视线就跟着她,表情从俏皮变为惊愕到僵在脸上。
“哦,我好像知道她,似乎以前见过。你好。”亿初站在游以迁身侧伸出手。
那份随意那份坦然那副口吻,全全证明了艾艾的狐疑。
他们……是真的吗?
艾艾嘴角抽了抽,视线从亿初脸上扫去游以迁脸上,又落回来,定定看着一个多月不见的亿初。
来的时候给表姐叶萍联系过,也简单知道了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游荣恩病了,送去美国,游以迁回国了,并以副总的身份进了集团。
她开心的连夜往回赶。
可眼前她看到的,叶萍隐藏了。
她很慌,说话声音都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