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博幼儿园放假了。
屏诚在放假之前,向亿初求婚的戏码,就那么过去了。
不过,他心里一直盘算着。
等她好了,给她一个更好的惊喜。
自从梦魇后,亿初的精神就开始不稳定,她是幼儿园最漂亮最温柔可爱的女老师,喜欢和小朋友打成一团,每个小朋友都非常喜欢和她玩。
特别是一个小男生,整天前后追着她,给她讲他心里的小秘密,她也跟小孩似的,吃零食,玩玩具,就是这种个性,让人分不明清亿初到底是老师,还是一个长得快的孩子。
自从醒后,她老是一个人盯着远处发呆,有时还会抖几下激灵,亿田阳心疼坏了,换着花样伺候着饭食。
两男人把家收拾干净,还来个大扫除,三个房间和客厅大概亿田阳从未收拾过,费了屏诚不少力气。
亿初就在石榴树下坐着,一瞬不瞬盯着一个石榴发呆。
这边,俩男人。
声音偷偷摸摸。
“小诚,没花椒了,去门口小卖部,我急用,快。”亿田阳趁机关了油锅,去院子里逗逗八哥。
亿田阳,“小东西,瞪啥?”
八哥母,“谁看我,我瞪谁。”
亿田阳,“……我,敲你个小东西。”
八哥公,“一边去,老东西。”
亿田阳,“哟,我收拾不了你俩了。”
两只八哥,“老东西,一边去,一边去。”
亿田阳,“啧啧,还真是夫唱妇随啊,晚上就给你俩炖了。”
两只八哥,“坏东西,坏东西。”
屏诚捏着几粒花椒回来,“叔诶,人家卖完了。有人给我这么多。”
数一数,十三颗,亿田阳扯扯嘴角,“老常给的吧,这老小子,抠。”
屏诚撇嘴点头。
“这老小子,这是提醒搓顿的事呢,我就不去。”
刚用花椒辣椒下锅,亿田阳托着手从厨房出来,“小诚,这几天,老是忘东忘西,刚你走时,话到嘴边……”
屏诚,“叔,又缺啥?”
“葱,大葱。”
“得,我去。”屏诚偷摸跑出院子,胡同内停着一辆黑车,车内似乎有人,那些大概是保护他们的便衣吧。他想。
他还是不放心,退回去,看一眼呆呆的亿初,才压着步子遛走。
这几天,屏诚不敢回家,亿初刚清醒,精神还不好,他不敢走远,更不敢把亿初留给七十岁忘东忘西的老头照看,家里父母打电话说放假了吗,他只能说,还没有。
警方也给他联系过,不让他们走远,周边有警察,以防嫌疑人报复什么的。
刚清醒那一天下午,亿初就大叫,那是他的白衬衫,和枣红色的餐桌,抖抖索索的样子,让老爹亿田阳心疼坏了。
俩人连夜把家里归置一遍,家里的红色,蓝的,花的,所有带颜色的家具,都用被单盖好,不敢露出一点。
屏诚也换上了亿田阳的灰色衬衫,白色平底鞋,换成亿田阳蓝色人字拖。
此刻,邻居看到的是一帅气小伙,穿着不得体的衣服,穿梭在两米宽的胡同里。
一会拿葱,一会拿蒜。
亿田阳做的午饭,合着是屏诚一样一样搬回家的。
这会儿,手里拎着一袋米。
亿初身体抖一下,一回神,看到屏诚满头大汗拎着米回家,跑过去,阳光把男人涂成金黄色,这种颜色是亿初最喜欢的,看起来,健康又真实。
温热的气息熏陶着她。
长睫投下一片小阴影,睫毛轻颤,亿初的视线停在那里。
屏诚欣慰,女孩干净秀丽,没有了病态的苍白。阳光下的她,白得发亮,脸上的绒毛根根分明,清晰的可以看到她白肤下流动的血管。
他穿着父亲的灰衬衫,有些松垮,一侧肩头露出性感的锁骨,大颗大颗汗珠滚下,钻进棉质里,散发着安心的味道。
“屏诚。”
“初初。”
俩人抱在一起,大米躺在地上。
这是她昨天清醒来,第一次叫他。之前还是浑浑噩噩,此刻,看起来是魂回本体了。
软软的身体竟有些冰凉,这么热的天,她怎么这般冷,还是意症没好彻底。
屏诚吻着她的秀发,语气里带着责怪和怜惜,“都是我不好,不该听大沣的,去什么清吧庆生,找一家好的酒店包厢,也不会让你碰到……我不好,我的错。”
亿初靠着他结实胸膛,贪恋的吸取男人的气息,好心安,好温暖,她需要这样的温暖。
自从她醒来,就觉得此刻不是盛夏,有种秋冬的错觉,有从不知名角落袭过来的冷风,直朝她骨头里钻,她甚至想穿上棉衣。
这一刻,被男人紧紧抱着,她才温暖一点。
“我怕,屏诚,你不要走。”
听到她话,屏诚更自责,掬着女孩的脸,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不怕,我在,我都在。”
亿初仰头看男人,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像个聚焦镜头,那亮闪闪晶莹莹的瞳仁里,全是自己。
他嘴角的弧度,有些下垂,他正在自责。
她喜欢四年的男人她最了解。
她的眼睛模糊了,雾化了,她的男人因没保护好她,在自责,这种责怪一直持续好几天,从那天开始 ,已经一周了,这一周,他是怎么过的。
屏诚帮她擦虚汗,一点点,比对幼儿园的小可爱都小心翼翼,他为了她放弃更好的专业,安心陪在她身边做一名小小的男教师,还是幼儿园,她怎么不懂。
当初,面试官问他,你有更好的选择,为何选择展示不出拳脚的幼儿园呢。
他的回答至今都让她感动。
我心爱的人在哪,我就去哪。
“屏诚,我的心很慌,不知道……说不清楚……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亿初哽咽出声。
“不怕,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
亿田阳在屏诚跑了五六趟后,做了四个菜,菜好了,发现没煮米,拿着锅铲看着门口阳光下的俩年轻人,想催却不敢开口。
人家正抱着呢,浓浓的爱意让他想起他的爱人,眼眶酸涩。
看去一旁的石榴树,偷摸了把眼泪。
女儿遗传了优秀的她,他当年不也是如此的痴情。
狠狠瞪一眼八哥。
八哥跟了老亿头四年,也成精了,突兀吐一句,“老东西。”
两人抬眸,去看八哥,门口老头立马闪身,嘟囔一句,“烂鸟。”
饭终于好了。
期间,亿初给屏诚找了几件父亲的干净衣物,有的吊牌还没剪,老头子仔细惯了,亿初买的衣服总是说等事上穿,亿初说,啥事,老头说,在你结婚宴会上。亿初说,到时候有你的衣服,以后每次带回来的新衣,老头总是放起来,要么就是在外人面前谝谝。
这是闺女买的,看这吊牌,上千了。
看这件,比你家闺女买的要软,穿上舒服还显年轻。
人家说,那以后要跟着女儿享福了。
当然,那是一定的。
亿初里到外给屏诚换了新衣,比之前更阳光儒雅,高高兴兴去吃饭。
自己的男人,自己宠着。
饭间,老的跟小的夹,小的跟老得夹,三方互夹。
直到每个人的米饭上叠了一座小山。
亿初还想夹,上次回来是三月前,这次回来,父亲担忧好几天,终于迎来一顿正常的饭,她要把这几个月没夹的菜补回来。
“别夹了,别在夹了,知道我女儿乖顺,爸都快吃不完了。”
“那你也要收下我最后一枚……豆角。”说罢,一个豆角飞到小山顶尖,摇摇欲坠。
从小到大,亿初从亿田阳的羽翼转移去屏诚的温暖里,她几乎从未受到什么挫折,两个男人也都非常爱她,把她疼到骨子里。
屏诚抿嘴,看了一眼亿初,两人眉目传言。
亿初,‘你觉着这次老头的手艺是不是差了一大截?’
屏诚,‘汗……不说了。’
亿初指着土豆丝,用口型说,太软。
指着番茄炒蛋,太酸。
指着腊肉,太咸。
最后一个豆角,太生。
屏诚收到,默默塞了一嘴米,想吐出来,遛一眼老头,最后把哀怨的眼神投给可爱的亿初。
俩人统一了口型,没熟。
老头扫了两人一眼,“不好吃?”
“好吃。”
“太好吃了。”
老头满意的呷酒。‘小样,没照顾好我闺女,不得有点惩罚啊。’
矮墙的院子外一过人就会看到,不知道咋了,近几天,他们院口不时有穿着西装的黑衣男子来回走动,此时,三人端着碗哈哈大笑,同时看去院外,院外的人也不经意扫去一眼。
她闺女都二十五了,这两年身体又犯了老毛病,俩人努力一把,他还能看两年外孙,谈了四年了,还不结婚,这次闺女生病,衣服都不方便好好换,可他又不好催。
只能这样敲打。
他们家的饭不好吃,想要好吃的饭,赶紧组织自己小家。
阳光明亮,摇曳的树影在他们脸上晃动。
平时学校忙,还有私课,两人也没太多时间陪老人吃吃饭,聊聊天,这短促的时光里,亿田阳的眼一直在女儿身上转来转去。
这是他唯一的亲人,怎么都看不够。
至于屏诚脸上有没有痣,单眼皮双眼皮,眉毛浓还是稀,他甚至都没仔细看过他。
在三人吃饭的同时,内心也不闲着。
屏诚心里:哪里求婚最浪漫最纯美呢。
亿初:按那个人的要求说了,他应该满意了吧。
亿田阳:他在不提结婚的事,下次回来没饭。
一顿饭吃的各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