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月与萧璃方要起身,走向使团。
对面忽的冲出一人,白衣晃动,满身酒气,站都站不稳。
是岑墨之。
滕月眸光一紧,赶忙扶住他。
“表哥,你没事吧?”没想到岑墨之这般谪仙般的人,也会喝的酩酊大醉。
“表妹,长宁……”他目光呆滞的看着她扶自己的那双手,缓缓移到她脸上,“长宁,你怎么会这里?你不是去定亲了吗?”
他绽开笑意,“难道这亲作废了,你回来找表哥了?”
“表哥一直在等你啊,长宁,你明明就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萧璃忍无可忍,使了个眼色,示意宫人将岑墨之带走。
人被晃晃悠悠的扶走,消失在大殿中,他眉心才松开。
仔细摩挲着她的手,像要将上面碰过岑墨之手臂的痕迹揉搓掉。
经岑墨之方才这么一遭,剩余官员得知了不得了的事,赶紧逃离。
转眼间,殿上空寂了大片,只剩下萧璃、滕月和使团众人。
这正合了萧璃的意,他走到张献身前。
“张大人,别来无恙?”萧璃浅浅开口,凝着稳坐不动的人。
张献起身,极缓的抬起眸子,举茶相迎,“璃王殿下,一别数年,您可安好?”
对上对方眸子的那刻,萧璃手微不可查的蜷缩了下,强压下狂跳的心脏。
他从未在赤霄见过张献,而“张献”却说,与自己一别数年。
他确定了,这是他的七王弟。
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无异样,艰涩道:“本王一切安好。张大人,今晚使团就在南平馆歇息吧?”
“张献”笑了笑,漆黑的瞳孔迸射盈盈光芒,“多谢殿下,北辰陛下安排了住处,就不打扰了。”
——
入夜,萧璃与滕月在南平馆等待。
“你王弟今夜一定会来吗?”
“他会来。”萧璃笃定道。
半晌,他看眼皮打架的人儿,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除非他被困在宫中,实在无法脱身。”
俯身将她抱起,踢开自己卧房的门,“你休息吧,明日再见他也不迟。”
“不,我要见,他若来了你叫我。”这可是萧璃第一个亲人来此,她要留下好印象。
也想看看,让萧璃心心念念的七王弟,是个怎样的人。
和萧璃一样俊美吗?
想着,她嘿嘿笑着,不自觉将想法说了出来。
萧璃气笑了,他敲了敲她的额间,让她老实些,快些睡觉。
为她脱下喜服,盖好棉被,而后回到了前厅。
……
蜡烛燃尽、即将换上第二根时,窗外的风微动,脚步声响起。
萧璃起身,来到窗边。
须臾,一个灵活的身影打开窗子,破窗而入。
落地之后,颀长的黑影立刻看到萧璃,他微微一怔,随即低笑着解开面纱。
一张深邃绝伦的脸出现在眼前,眉眼微挑,十分肆意道:“王兄,别来无恙?”
“璟逸!”萧璃激动万分,上前抱他。
多少日未见他了,数都数不清。虽一直通信,哪比得上见面来的震动大?
当年顽皮的小孩儿长大了,变成潇洒肆意又心思缜密的少年。熟悉的体温隔着喜服传来,萧璃百感交集,鼻尖不自觉酸了。
他强忍住泪水,却听到了萧延微微哭泣声。极低极伤心,含了说不清的情绪,周身都颤抖。
“璟逸,王兄不是在你面前了,哭什么?”
萧延吸了吸鼻子,合上窗子,转身仔细打量起眼前人。
他目光深深,仿佛想隔着喜服,看穿些什么。半晌,长睫颤动道:“哥哥,你比儿时变了,仿佛更清瘦了些。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其实不只是清瘦了,气质也变了许多,不再明亮,身上覆了层明显的阴郁。
他问了个傻问题,却不得不问。王兄在永巷那些年的事,他近日渐渐知道了。
那一刻,他只想杀人,杀掉北辰皇宫里所有欺辱过王兄的畜生。
碎尸万段。
萧璃让他坐下,思忖道:“刚来北辰时,过的不好,后来……遇到了三公主,日子便渐渐好起来了。”
“王兄,可我听说,三公主在永巷辱你至深!你怎么会和她走在一起?”萧延不解,“是否她胁迫了你什么?”
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怀疑的,并深信不疑。只是方才宴席上,看到两人的恩爱模样,才对此想法产生了动摇。
现下非要和王兄确认不可。
萧璃一怔,随即明白他的担忧,“没人胁迫我。此事说来话长,但我和走在一起,是因为我爱她,无关其他任何东西。”
他目光染柔,轻声道:“月儿不似你们眼中的样子,她并没辱我,而是医好了我的病,助我出永巷。她几次支撑我在最难的时候活下去,是我无边黑夜中的一道光。”
萧延颇为诧异,难道是以讹传讹,他错信了谣言?
他眉心微拧,有些急促道:“王兄,这么说,你们是真心在一起的?你甘愿为了她入赘北辰?”
本以为这是王兄的权宜之计,若是真心……那王位怎么办,还夺不夺了?
王兄还回去吗?以往的冤屈怎么办?
“璟逸,我说过要为了当年事情平反,就一定会回去。”萧璃知道他在想什么,眸光沉下来,“我虽入赘北辰,但一直在等时机。北辰境内,所有能用的人马我已纠集完毕,待父王一病重,我便离开。”
萧延松了口气,他就知道,王兄还不至于被女人冲昏头脑。
他试探道:“那王兄,若我们事成之后,你留在赤霄,这三公主……”
说这些有点早,但他不得不考虑,是将三公主掳来还是……王兄要回来?
萧璃静了半晌,将唇抿成一条线,“我会一直和她在一起。”
萧延不明白,还想再问,却听王兄轻咳一声,“璟逸,你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出来这么许久,四哥他们可有察觉?”
“王兄你知道,我在他们眼中就是个闲散王爷,早在几月前,你传第一封信开始,我就假意游山玩水离开大都了。后来他们忙着争斗,顾不上管我。”
萧璃“嗯”了声,拿出一封信,“璟逸,你在信上说,查到了当年我被废黜的原因,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