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云将军信了没……
但只能编到这种程度了。
面前人看了他一会，凤眸没什么情绪。
“归队吧。”
“是。”他不敢多留，跑向后方的位置。
杏眸含怒望着周遭大汉，少年的小身板显得格外无助。
到底是谁告了他一状……真是可恶。
前方，云岚淡淡的扫过他，眼睫垂下，若有所思。
是夜。
三号营帐中，滕玉轩确认众人都进入沉睡，才从床上爬起。
他悄悄换上夜行衣，出了帐门。
深夜的营地静悄悄，一路上没什么人。
路过云岚营帐的时候，他眉目转柔，停了一会，而后更加坚定的往河畔边去。
河畔边有他的剑，特意埋在了云岚将他救起的位置。
扒了几下，从里面拿出来，向后山的方向跑去。
深夜的后山格外荒凉寒冷，看不清东西。他凭着记忆绕过百兽园，向更高的山上走去。
这里地势崎岖，唯有半山腰的场地空旷而平坦，是秋猎之时，专门用来做猎场的。
点燃一柄火折子放在前方，回忆着白日里云将军所教的动作，滕玉轩执剑操练起来。
他是笨鸟，又是后加入军营的，不如此，根本跟不上。
他还要快快强大起来，站在心仪之人身边呢。
练了一会儿，好似觉得身后有东西，回头去看又没有。
应该是看错了。
他挠挠头，继续练起来。
“第五个招式错了。”后方忽然传来冷澈的女声，在空旷的山谷里荡着回音。
滕玉轩吓了一跳，手中的剑直直落地。
“鬼啊！！”
大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不对，鬼也懂剑法？而且，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他猛咽口水，回头去看。
云岚手持着一柄烛火，面无波澜的朝他走来。
明灭摇曳的火光下，她身穿浅蓝色的便服，一头黑发柔软的披散下来，搭在肩上。
凤眸清浅，与白日里的冷酷形象大为不同，多了几分温柔。
“云将军，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滕玉轩勾着手，挤出一句话来。
不愧是军中主帅，他这个小兵全然没有听到一点声响。
不过，她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是在他上山的时候，还是在河畔边挖剑的时候……
亦或是，自己在营地中看向她帐子的时候？！
滕玉轩想想，就觉得面红耳赤，脸颊在黑夜中变得滚烫。
随着对面的人越走越近，他紧张的又开始猛咽口水。
却没料云岚越过他，将一柄烛火放在他的火折子旁。
两个光源并排而立，瞬间照耀出原来几倍大小的光圈。
能看清对方的脸了。
云岚走近凝着他，将地上的剑拾起，递到他的手中，“继续吧，殿下。”
“云将军……我、我出来是因为……”
“我知道。”云岚颔首，示意他不必理会自己，继续操练。
滕玉轩呼了口气，压下燥热的脸颊，起了动作。
云岚在不远处，目光复杂的盯着他。
一时百感交集。
原来如此。
她没想到这小王爷进步神速，并不是因为天赋异禀，而是因为刻苦努力。
在所有人蒙头大睡之际，自己一个人偷偷跑上山，勤加练习。
许多个夜里，他不知道要练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她觉得这小魔王，真的要脱胎换骨了。
面前的滕玉轩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凤眸灼灼，目光打在他身上，让他紧张不已。
不小心做错了好几个动作。
正害怕惹人嫌弃，身后幽幽冷香忽的靠近。
刚沐浴完，带着一身水汽的少女站在了自己身后。
她贴近他的后背，握住了少年持剑的那双手。
少女的指腹粗粝，全是多年练剑留下的薄茧。一双手细瘦而有力，带着他将剑凌空一划。
“殿下，这里，应该使出八分力气。”
少女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温热吐息，染红了少年的耳朵。
交握的手不断发烫，烫的少年亲王无法思考。
从未被女子这般近距离接触过，还是仰慕已久的心上人。
这谁遭得住啊……
他动作没跟着做几个，身子一软，不争气的往下滑，差一点跌在地上。
“小王爷，您没事吧？”云岚及时的拉了他一把，让他不至于太狼狈。
“没事、没事。”他半跪在地上，低低道。
头几乎要埋到膝盖里。
好丢人，又在她面前丢人了……
云岚见他好一会没起来，沉吟道：“殿下，你若是累了，就回去吧。人的体力是有极限的，不可强撑。”
“不。”滕玉轩下意识道。“我不回去，我一点都不累。”
他虽然丢人，也不想回去。
这里有云岚啊，好不容易单独相处，他强撑也得撑一会。
他迅速拔剑起身，不自然的舔唇，后退了两步。
在原地练剑。
许久，人累的气喘吁吁，“不行了，将军，我得缓缓。”
少年找了个空地，浅黄的衣摆随意一坐，喘着气。
他缓过一阵，小心看了眼云岚，她正站在不远处的陡坡上，望着前方。
漆黑的凤眸沉静，却好似有万千情绪在其中，不知在想什么。
少年眼珠转了转，将身边的空地用袖子扫净，
“将军，你也站累了吧，不如歇息一会，我们再走。”
“好。”云岚没拒绝，径直在他身边坐下，仍是看着前方，目光不明。
“云将军，你在想什么？”滕玉轩壮胆发问。
云岚怔了怔，收回眸光，浅浅道：“没什么。”
一时无话。
两人静了一会，云岚突然转头道：
“祁王殿下，您被士兵告状晚归，便换了个法子，变成了早出？”
她语气中带了两分调侃，唇角微抿。
“啊……”滕玉轩摩挲杂草的手一顿，有些懵。
云岚是……和他……在开玩笑吗？
一向不苟言笑的云将军，竟然和他开了个不熟练的玩笑？
脑海中的震惊大于喜悦，一向巧舌如簧的少年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他紧张一笑，直接揪掉了手上的狗尾巴草。
“是啊，有道是，办法总比困难多，哈哈、哈哈……”
在他僵硬的笑声里，身边的少女凝了会，终于忍不住随他笑出了声。
虽然是极轻一声，滕玉轩还是听到了，在耳边清晰无比。
抛开女子这个身份，云岚毫无疑问是个十五岁挂帅的“冷面将军”。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冷面将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