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落地声很轻,带了两声喘息。
滕月一下就听出来,这是萧璃。
她拿衣衫的手滞住了。“门外把守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萧璃扶着窗缓了一会:“找了个防守疏松之地,林喻帮我将人引开了,便进来了。”
“放心,没有被发现。”他似是发现房间没人,向内走了两步:“你在哪?”
一步一步,向着内室而来。
眼看他要来到屏风后,滕月捂着胸前,制止道:“我沐浴呢,你别再走了,在床上等我!”
萧璃:“……”
滕月口误,恨不得扇自己:“你、你在椅子上等我。”
这几天给他换药的时候,为了方便,总是让他沐浴完,坐在床边等她。
现在他好了,不需要换药。再这样说,也太有歧义了……
外面传来隐隐脚步声,继而停下了,坐在了一处。
她草草往身上撩了几捧水,将头发上的泡沫冲下去。穿好中衣,便走了出去。
她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全黑了,怪不得萧璃能悄悄进来。
萧璃正垂眸坐在床边,神色浅淡,转动着手中两个小瓶子。
见她一头墨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头,穿着雪白的中衣出来,他耳根有些红。弯了弯手掌,招呼她:“过来。”
“做什么?”滕月好奇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下一秒,他一双大手钳住她的胳膊,将宽松的中衣袖推了上去。
玉藕般的小臂上,伤口狰狞见血,从上到下红了一片。萧璃眉眼皱起,半晌都没有松下来,冷声道:“只顾着给别人上药,自己不知道抹药。”
他拿过身边的小瓶子,剜出一大块,学着滕月平时的样子点涂在了上面。
涂好后,犹豫了一下,将两指腹压在了上面。
他抬眸看了滕月一眼,她没什么反应,正睁着杏眸看他,并不觉得这是冒犯。
他才用了些力气揉着,让其打圈吸收。
“萧璃,今日谢谢你,若不是你反应快,我就摔死了。”
“无事。若不是你医好了我的寒疾,我也救不下你。”
“其实在祭台,并非我不小心摔下来的。”滕月扁了扁嘴,有些疲惫。
萧璃手一滞,随即继续涂抹着。“怎么回事?”
他本就有些怀疑,这么一说,真的有人陷害她。
“我站在那玉阶上,只觉得脑袋不太清醒。眼前一片漆黑,然后就滚了下去。”她沮丧道。“我很小心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计。”
萧璃沉吟片刻,喃喃道:“我走时,发现李璞玉不见了。我怀疑,此事和他有关。”
“你是说,那燕窝?”滕月讶异道:
“我也想过,可那东西被当庭检验了,我也没动。再者,他敢在大殿上搀东西害我?”
萧璃摇摇头:“东西也许不在燕窝里。你还记得,他递给你燕窝的时候有何异常吗?”
“他……”滕月骤然想起,“他第一次给我的时候,那燕窝不知怎么,我没接好。掉在了地上……也、也洒在我手上一些!”
“难道……他是故意的?”
“极有可能。”萧璃正色道:
“东西很可能是通过皮肤接触进入你体内,从而影响你的神智。他算准了,那杯东西洒在地上,很快被收拾。即使事后你反应过来,也没办法追查。”
“他竟有这等心机!”
“不,这个蠢货定然想不出来。他也没有动机和立场去谋害你。”萧璃眯了眯眼:
“很可能,他这蠢货被人利用了,当做枪使用。今日你被带上殿后,就不见了他的踪影,应该是在躲避什么。”
“他跑了吗?那嫌疑确实很大。”滕月皱眉,不解道:“他被人利用……可我与他只见过一次面,那么他真正想对我做点什么呢?”
萧璃面色阴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
“不知道,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萧璃面色松了些,“这个人极为好色,曾在永巷调戏过好几个宫女。将她们强行拉入屋中,若是不从,便用些非常手段,下流至极。”
“好恶心的人。估计那些宫女迫于他的势力,也不敢说。”
滕月顿了顿,忽然讶异道:“他使用下流手段,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的。”萧璃眼神游移着,继而严肃道:“我估摸着,你以前一次次跑到永巷找我时,他早就盯上你了,知道吗?”
滕月倒吸一口气,眨了眨眸子。她好像明白了,这李璞玉原本四想给她下奇怪的东西,结果被人利用,给了他能致自己命的东西。他太蠢,也不会分辨,就用在了自己身上……
面前人将手上最后一点药膏揉进去,收起了小瓶子。“他背后之人,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滕月咬了咬唇,再一次诊上自己的脉:“无非就是大皇子,丞相他们吧……但现下我们没有证据。那东西用过之后,查验不出是什么。”
萧璃指节敲着床头,伸出手掌,思索道:“将你的手给我。”
一双柔软的放到了他的掌心,萧璃低下头,带着炙热的呼吸,与凛冽的雪松气息靠近。
须臾,他起身,蹙眉摇了摇头:“确实查验不出。因为这气息经过一日的香灰熏染,已经失效了。
它只有短暂的效果,赌的就是……轻则,你破坏祭天大典,被幽禁处罚。重则,你从祭台上滚落,摔的全身碎裂。”
“李璞玉又蠢又坏,在宫中实在是个祸患。杀又杀不得,若是把他赶回去就好了。”滕月叹了口气。最可怕不是坏人,而是又蠢又坏,还不自知的人。
可无奈李璞玉身后势力强大,他说一件事,恐怕别人不敢有什么意见。
萧璃神色一沉:“你等着就好,我替你解决了他。”
“你别杀人!李璞玉身份特殊,会给你招来事端。”
萧璃摩挲了下匕首,“不会。”
滕月想了想,从镯子里掏出医用手套交给他:“你若要与他接触,戴上这个。”
“另外,这瓶麻醉,就是迷药,你收好。”
萧璃接过,还想说什么。
窗外忽然传来禁军的声音,他听了听所来的方向,没有多呆,从后窗处走了。
……
深夜。
永巷,李璞玉屋中。
他将头埋在被褥里已经几个时辰,丝毫没有入睡的感觉。
归根结底,还是有些害怕。
他明明找大皇子要的是情人蛊,怎么刚下蛊,滕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也太巧了,他不免怀疑是否自己下的东西,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