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被赐婚的消息传来时，傅辞正跪在灵堂披麻戴孝。
烧纸的手一顿，随后又风轻云淡地送进了火盆里。
晚晚是不会做妾的，既然她选择和宇文晏在一起，只能说明对方早就许诺过娶她为妻。
而宇文晏也真的做到了。
不像他出尔反尔，没有娶她当正妻，就连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差点没守住。
人死如灯灭，过去的事情傅辞不想再抱怨别人了。
只恨自己没有宇文晏的果断和坚决，才会错失了姜晚。
如果他不优柔寡断、不心存侥幸，觉得晚晚已经进了傅家，这辈子都是他的人，那个时候他应该不会同意娶云嫣然。
也就不会和晚晚渐行渐远。
这是他的错，他应该负主要责任。
傅夫人跪在一旁，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有时候放下未尝不是件好事。”
傅辞抿唇，“我是过错方，凭什么放下？”
他得一辈子记着自己做过的混账事，日日忍受着内心的煎熬，估计才能偿还晚晚上辈子受过的苦。
傅夫人叹息，感情这东西最是伤人。
就顺其自然吧。
如果他们有缘份，终有一日会重新走到一起。
有人来吊唁，磕了头，烧了纸，傅辞要亲自送客人出门。
刚起身脚步踉跄了一下。
“大人，小心。”
身侧的小厮扶了他一把。
傅辞淡定地收回手，对客人道：“请。”
此时的他，和以前的傅辞很不一样，就像没有灵魂的躯壳。
清冷又疏离，身上没有一丝人气。
客人在心里琢磨，是不是老太君去世影响到了傅大人？
毕竟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傅大人很孝顺。
对老太君虽然没到言听计从的地步，但只要是老太君提出来的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
又说了几句宽慰人心的话。
傅辞一一接受，把人送出灵堂。
到了中午之时，家里来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皇上一进灵堂，视线第一时间锁定在了傅贵妃身上。
见她面无人色，却还是跪在那里为老太君守灵，皇上心里也不好受。
到底是陪了自己几十年的人，若说一点心疼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他对不起贵妃，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在他爱上了顾家的女儿之时，他就会和贵妃坦白。
这样，他就不会同时伤害了两个无辜的女子。
亲自给老太君上了香，皇上来到傅贵妃跟前。
“朕瞧着你气色不好，这里有这么多人守着，你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傅贵妃颔首低眉，“妾无事，多谢皇上关心。”
从头到尾，傅贵妃都没抬头看过皇上一眼。
这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让皇上心中的愧疚更甚。
哪怕没有了男女之情，在他的心里，贵妃一直占着特殊的位置。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能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半生。
灵堂里都是自己人，皇上也就没了顾忌。
“朕派了人跟着老四，你不用担心他。”
傅贵妃想笑，明明是不放心老四，这才派人暗中监视他。
怎么这会儿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仿佛是不放心孩子，所以派人保护他似的？
帝王家没有真感情，这么些年傅贵妃早就明白了。
磕头谢恩，“谢皇上恩典。”
“贵妃，你不用跟朕这般生分。”
“礼不可废。”
皇上眸光幽深，看样子贵妃不会跟他回宫了。
也罢，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就让她在宫外自由自在地活着吧。
叮嘱了两句，让傅贵妃保重身体，皇上便回宫了。
这次出宫不是秘密。
原本有人猜测，因为四皇子的事情傅家是不是要落没了？
这会儿见皇上居然亲自去了傅家，就明白四皇子的事情没牵扯到他的外家。
日后傅辞的仕途，也不会因此受阻。
有人猜测，是傅贵妃以退为进才保住了傅家的荣华富贵。
毕竟傅贵妃和皇上是青梅竹马，感情不是一般地深厚。
现在四皇子已经倒了，傅家又没跟着谋反，看在傅贵妃的面子上，皇上不迁怒傅家也不是不可能。
不管外头的人怎么猜测，后来的傅贵妃没再出现在人前，也没回皇宫。
渐渐地，在京城成了透明人。
偶尔被人提起，也不过是唏嘘两句罢了。
……
姜晚的学堂开学那日，宇文晏也出席了，给学堂捐了一大笔银子。
办学之初需要花银子的地方多得很，姜晚自己的积蓄都投了进去，若是一切顺利还好，否则银子可能就不够用了。
宇文晏送来的银子不多不少，有整整一千两。
可以确保学堂顺利地运转下去了。
没跟他客气，姜晚照单全收。
却还是假惺惺地说：“让你破费了，这多不好意思？”
宇文晏眉眼含笑，敲了敲她的额头，“我人都是你的，这些身外之物算什么？”
怕被人听了去，姜晚白了他一眼，“注意影响。”
宇文晏做了个闭嘴的手势，乖乖地跟在姜晚身边打杂，亲自将报名的学生信息登记在册。
因为是新开的学堂，而且只收女学生，来报名的人很少。
一个村能有两三个就算顶天了。
报名结束，姜晚拿着册子一数，也不过是二十人。
除了平民家的孩子，京城里有些大户人家也想把女儿送来姜晚的学堂。
都被她拒绝了。
那与她办学堂的初衷背道而驰。
再说了，那些人之所以把孩子送来她这里，看的不过是皇家的面子。
宇文晏见姜晚看着名单不说话，以为她在为学生人数忧心。
安慰她，“别气馁，大家都是长了眼睛的，估计很多人在观望呢。”
姜晚收起了册子。
“我知道的，只要我们做出成绩，相信明年报名的人会更多。”
宇文晏摸了摸她的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管报名的人是多是少，都抹杀不了你的贡献。”
姜晚被他逗笑了，“这才刚起步，哪来的贡献？”
“别妄自菲薄，从你提出这个想法并且为之努力的时候，就已经在做贡献了。”
宇文晏全心全意地支持着姜晚。
并且承诺等他们成了婚，她还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不会把她困在后宅之中，当一只漂亮名贵，却又没有自由的金丝雀。
在宇文晏看来，夫妻两人要共同努力，才能走得长长久久。
姜晚很感激宇文晏的尊重和付出，真心实意地跟他道谢。
“谢谢你一直支持我。”
宇文晏勾唇，“你我二人还用得着客气？”
姜晚气恼地踩了他一脚，“你能不能正经点？”
宇文晏笑出声，“爱妃应该早就适应了才对。”
爱妃二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暧昧又旖旎。
姜晚的脸上飞快地染上了红晕，这人的脸皮太厚，她根本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