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答应傅贵妃的请求。
凉凉道：“现在朝堂上都在提立太子的事，这段时间你和老四还是低调一些吧，至于傅辞，他还敢对我皇家人下手不成？”
傅贵妃的心沉了下去。
辞哥儿不能直接伤老四，但却可以砍他的左膀右臂。
不由得猜测，这是不是皇上想要的结果？
因为不想立老四当太子，所以借辞哥儿的手铲除部分势力？
傅贵妃心中苦笑，哪怕他们当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他要对付他们的孩子也是一点都不手软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果真不假。
寒意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心间，傅贵妃遍体生寒。
若不是辞哥儿主动辞了官，因为立太子的事，是不是傅家就要走上顾家的老路了？
皇上看着折子，连余光都没给傅贵妃。
“我不喜欢蠢货，但也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老四这段时间实在不安分，你作为他的母妃也该多提点提点他。”
皇上第一次将话说得这么清楚。
傅贵妃脑子里迅速得出几个结论。
一，皇上不想立老四当太子。
二，老四背地里还干了别的事情，不只是刺杀姜晚那么简单，而且还惹怒了皇上。
生在皇家，没有几个人不想走上高位。
按理来说寻常的手段皇上都见过，这会儿态度这么冷，还把话挑明了说，只能证明皇上的底线被触碰了。
思来想去，傅贵妃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这事还牵扯到了宇文晏。
也只有那个人的孩子，才能让皇上反复无常，倍加疼爱。
在后宫这么多年傅贵妃表情管理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哪怕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脸上还是挂着柔柔的笑。
“皇上您放心，我定会好生约束老四，若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请您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皇上叹了一口气，“现在不是立太子的好时机，让他稍安勿躁。”
“是，妾身明白的。”
皇上招了招手，命太监拿来早就拟好的圣旨。
“你之前说不想当皇后，朕不为难你，明日这道圣旨就会颁下去，到时你就是皇贵妃了。”
傅贵妃连忙行礼谢恩，被皇上扶了一把，阻止了跪地的动作。
“我们夫妻多年，这是你该得的。”
后位空悬多年，皇贵妃便已经相当于是后宫之主了。
傅贵妃却高兴不起来。
这不过是帝王平衡之术罢了，哪里是顾念他们的夫妻情分？
青梅竹马，到头来却落得这种结局，傅贵妃有苦难言。
“你若实在想家，过几日召老太君和傅辞进宫说话便是。”
“谢皇上恩典。”
皇上嗯了一声，继续看折子。
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
傅贵妃没有久留，悄悄地退出了御书房。
人一走，皇上便召来暗卫。
“将宇文晏带回来，至于姜晚……暂且留她一命，把她和太子一并带回。”
暗卫领命离开。
皇上随手将折子丢在桌上，捏了捏眉心，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他清楚。
这时候动了姜晚，还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蠢事。
把人留着，等他们回了京城再说。
傅辞快马加鞭，终于在半个月后回京。
虽然辞了官，但他在朝中的势力还在，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去查四皇子安插在各个地方的人。
身居要职的一一拔除，这哪里是砍四皇子的左膀右臂，分明是要让他大放血，毁了他的根基啊。
闹出的动静颇大。
感情很好的表兄弟突然反目成仇已经够让人意外了，没想到皇上不仅不阻挠，甚至还推波助澜，趁机提拔了新人补位。
新上任的人不属于任何一派，据说日后谁继承大统，这些人便忠于谁。
这么一来，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四皇子入主东宫这事，悬！
上了折子的四皇子党整日战战兢兢，生怕一不留神摊上大祸。
原本还在观望的大臣，这会儿也不敢站队四皇子了，就怕引火烧身。
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好挣的，稍有不慎，便是全族皆灭的惨剧。
云将军之前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女儿嫁给四皇子。
现在见四皇子继承大统无望，心里的忧虑反而消散了。
只要女儿愿意，他就没有意见。
傅辞回京没几天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四皇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真没想到傅辞会为姜晚做到这一步，居然连过去的兄弟情分都不顾了。
再加上皇上的态度，四皇子慌到了极点。
想要做点什么，又怕惹怒了皇上。
最后只能先按兵不动。
朝堂上风云变幻，傅老太君就算不特意关注，消息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宫里有她的亲女儿，若是四皇子倒了，她在后宫怎么活？
傅家人丁不兴，辞哥儿又不争气，难道傅家的百年荣耀就要这么葬送了吗？
老太君急火攻心，“给辞哥儿传话，让他回府一趟。”
傅辞之前置办了新的宅院，这次回京他就住在那儿。
西院里姜晚的东西也被他搬去了新宅院，只因为在梦里，西院最后成了云嫣然的地盘。
傅辞觉得那个地方已经被梦里的人毁了。
在新宅院里，他为姜晚重新种了她喜欢的美人蕉，只期盼着有朝一日她能回来，他们重新开始。
这一次，不管谁威胁他，他都不会妥协。
会永远把她和孩子放在第一位。
老宅派人来传话，傅辞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从回京城的第一天起，他就忙着四皇子的事情，一直没回去看老太君。
今日回去一趟也好，看看老人家，顺便让祖母知道有些人不值得帮。
哪怕他登上高位，也不会给傅家带来荣耀。
说不定有朝一日还会把尖刀对准自己人。
傅辞对老太君没抱希望，把该说的说了，老太君能不能听进去这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了。
“老太君，大人回来了。”
老太君连忙起身，迎了两步。
看到傅辞的时候简直不敢认，“辞哥儿，你是不是在外头没吃好，怎么瘦了这么多？”
傅辞跪地磕头，“祖母，孙儿无事。”
老太君心疼极了，“你这哪像无事的样子？看看你憔悴成什么样了？”
以前的傅辞风光霁月，是高岭之花一般的好儿郎。
现在的他不仅瘦了，还黑了一大截，身上的气质更是和以往截然不同。
少了文人的风范，看着倒像是出鞘的利剑，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煞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傅辞扶着老太君坐下，“这段时间事情有点多，过段日子就好了。”
“还没找到姜晚吗？”
老太君怕他误会，忙道：“这次祖母不会反对你们了，你放心把人带回来。”
傅辞落座的动作一顿，“孙儿已经给了晚晚放妾书。”
老太君震惊不已，辞哥儿不是一心让她回来吗？
怎么会给她放妾书？
试探着问：“她不愿意回来？”
“嗯，这里没给她留好印象，她现在还不想回来。”
傅辞盯着腰间的香囊，这是感情最好的时候晚晚亲手为他缝的。
以前里面装的是香料，现在装的是破碎的玉镯。
除了香囊，腰封也是晚晚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这辈子，他还能收到晚晚送的东西吗？
傅辞摩挲了一下香囊。
他曾经得到过晚晚的全部真心，可惜他没珍惜。
现在他想求她回头，她也不会心软了。
老太君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
不由得问：“她是不是和废太子……”
“晚晚是清白的。”傅辞顿了顿，“她给我生了个女儿，名字叫悠悠。”
老太君彻底坐不住了，“既然孩子都有了，她怎么不回来？难道要让孩子在外头流浪不成？”
相比起老太君，傅辞就淡定了。
“当初她怀着身孕，我们傅家人什么都没付出，这会儿她已经不是傅家人，孩子自然也是跟着她，愿不愿意回来全凭她的心意。”
老太君不赞同，“傅家的孩子，不管是嫡是庶都应该锦衣玉食长大，她带着孩子在外头过活，这算怎么一回事？”
傅辞也想让孩子回傅家，但他永远不会跟姜晚抢孩子。
之前是他醒悟得太晚，才会把人越推越远。
还记得在皇家猎场的时候，晚晚说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那个时候，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是他之前不作为，让她一次次受伤，所以她才会忍痛离开。
带走晚晚的从来不是宇文晏，而是看不见前路的绝望。
他不解决问题，晚晚怎么敢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