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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铁路情(1 / 1)


每逢元旦、春节之际,邮局的贺卡就会像旺季的水果一样,摆在了路边的小摊上,花色品种之多,令人眼花缭乱。少男少女们犹如采花的蝴蝶翩然簇拥于贺卡摊前,认真地挑选,仔细品味贺卡的图案和赠词。

在这些少男少女之中,有一个不那么纯真曼妙的眼镜先生,也是一脸的认真,在对贺卡进行着比较、权衡,想象着哪张贺卡适合于哪位朋友。这眼镜先生便是冯旭晖。对贺年卡他情有独钟,他喜欢这“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的意境。打开通讯录,韩啸波、肖锦汉、刘汉正(刘主任)、章建云、杜晓琳、苏云裳、曹向荣,还有徐小曼……填上地址,一一寄出。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赵芳菲总笑他童心未泯,像个中学生。言下之意,贺年卡只是少年人的游戏,像他这样年纪的人,早该退出了。冯旭晖一笑,“迂”的毛病犯了,禁不住跟赵芳菲理论一番。

我跟你说,送贺年卡早在东汉就有了,据东汉王充所著《论衡》所载:“韩生谢遣相工,通刺倪宽……”其中所说“通刺”即是送贺卡。南宋末年,周密在《送刺》一章中曾论述“节序交贺礼,不能亲至者,每以束刺签名于上,使一仆遍投之,俗以为常。”可见,送贺卡从古代诞生即为成年人的事。

赵芳菲笑得更加厉害了,捂着嘴巴说:“没事,你送,你送。如果可以,给我也送一个。”

冯旭晖认真地说:“当然要送,寄到工务段,还是你老家?”

“随你的便。”

在冯旭晖看来,在工作和生活节奏日益加快的今天,寄贺年卡不失为一种交流和沟通情感的好方法。 每当他收到朋友们寄来的贺年卡,那精美的画面,美好的祝愿,不但增添节日的情趣,而且心情特别愉悦。

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市场经济的今天,贺年卡已渐渐染上商业的色彩,一些商业部门、企业每到新年,就将贺年卡印上有关业务内容,四处投寄,联系信息,招徕生意。

冯旭晖的贺年卡,只是一种“纯情”式的。她想象着朋友们收到贺卡,看着卡上的贺词,那被人牵挂的幸福感。有贺卡的新年与没贺卡的心情毕竟不同。记得韩啸波在贺卡上写着:一年只想你一次,那也好。

“给廖红姐也寄一张吧。”赵芳菲提示说。

“算了吧,不要勾起她对不愉快往事的记忆。”冯旭晖解释。

“唉,原来形影不离的闺蜜,现在感觉反目成仇了。有时候在想,她难道就不能像我一样,对自己心爱的男人给予祝福?廖红姐跟你恋爱的三年,我不都是心甘情愿地希望你们幸福吗?每次看到她惹你生气,我都好难受……”

冯旭晖笑道:“你为我难受,为我说话,廖红没吃醋吗?”

“哪有?”

“这就说明,廖红并不喜欢我。”

“我知道她不喜欢你,她喜欢的人是那个军校同学。我经常跟廖红姐到那个军校同学家里,帮着老太太搞卫生,洗衣服什么的。”

冯旭晖说:“好了,不说她了。我问你,你跟我师娘准备什么时候回老家?如果明天不走,你就在快活岭枕木房等着,我来慰问你。”

“去你的,我才不要慰问呢。”

“原先,我在当工务段工会主席的时候,给你们家送过春节慰问物资,你忘了?”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我们全家靠我爸爸一个人的工资过日子,我爸爸还抽空装配旧单车补贴家用。想想,小奇就是那时候学会了从回收处废钢堆里捡单车零配件回来,养成了从公家拿东西回家的坏毛病。真是得不偿失!”

冯旭晖说:“今年估计还得去施力家慰问。听说,魏鹏的铁路工程公司要承包工务段的铁路维修保养业务,让施力的姐姐进了公司,以后家里的经济上应该会好一些。”

又说:“魏鹏其实应该给施力一些股份,毕竟捣固机是他跟施力共同研发出来的,技术专利应该有施力一份。倒是谢春鹏运气好,被魏鹏要到了铁路工程公司。”

赵芳菲说:“听说,工务段可能要撤销了,我们加个班要合到检修段去,全民制的铁路工只留几个搞管理,其余的转岗到制品厂,还有耐火材料厂。”

冯旭晖说:“这个方案是我做的,但是总公司在人员分流上做了调整。我担心铁路工又会闹事。”

“为什么?”

“制品厂是做什么的?拉丝。要倒班,车间的机器哐当哐当噪音很大,而且有一句话叫‘制品厂的瞎子多’,就是说有一定的危险。还有,去耐火材料厂远离总公司本部,上班要坐通勤车,多麻烦呀。”

赵芳菲说:“原先当铁路工的时候,当狗屎一样嫌弃。现在不当铁路工了,又觉得还是铁路工好。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旭晖也感慨道:“听说很多老铁路工不舍得离开工务段,在召集聚会,吃散伙饭。过年以后,工务段的小院子也被拆除了,还真是舍不得。”

赵芳菲说:“赶快去拍几张照片,做个留念。”

第二天一早,冯旭晖就看到五台小车班的小客车在办公楼下的前坪停放,早调会后,要分五个组去贫困家庭慰问。冯旭晖、凌振东跟任总一台车,处室领导跟随,报社、电视台记者也都跟来了。车上有序地摆放着许多米、茶油、扣肉这些过年必需品,冯旭晖还接到了工会工作人员递来的一摞红包。

“小冯春节在哪里过?”任总上车后,跟冯旭晖聊天。

冯旭晖毕恭毕敬回答:“我吗?我就在鼎州过年。”任总说:“听刘主任说,把你推荐给我当秘书时,你还哭鼻子了?”

冯旭晖难为情地说:“刘主任的电话故意逗我,在告诉我调出综合秘书科时,他接听了总经理的电话。当时,我以为自己下岗了。等他接完电话,看到我脸色难看。说实在的,我当时懵了,完全没有心里准备……”

任总说:“我分工管第三产业,这是个新生事物,而且队伍不好带,很多都是下岗分流的职工,事情很繁杂,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外脑。刘主任推荐了你。”

冯旭晖脸红了,因为自己变脸太快了。由误会刘主任安排自己下岗,到刘主任向任总推荐自己给领导当跟线秘书,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由哭到笑,由怨恨到感激,都是刹那之间的事。

“今年慰问的人数比去年多呀,知道是为什么吗?是企业亏损,大河没水小河干。中国人重视过春节,总希望过年时丰衣足食。哪怕平时吃得差点,到过年的时候得吃丰盛些,预示来年兴旺。”任总说:“所以春节的慰问一定要重视,做好。把组织的温暖送到职工家中、心中。才能使下岗职工情绪稳定,保一方平安,后院不起火。”

任总长得慈眉善目,方头大耳,很像西游记电视剧里的“唐三藏”。冯旭晖在铁运中心时,曾在厂里开大会仰视过主席台上任总庄严的神态,十分敬畏。没想到,有机会在他身边工作,当他的秘书。

到了施力家,任总把那装有人民币的信封递给施力的妈妈,老人家喜笑颜开又感激涕零。这时候的任总笑呵呵的,看上去真是像救世的佛。冯旭晖把带来的过年物资递给施力的姐姐,施力的姐姐有点不敢相信似的看着冯旭晖,问:“阿旭,当领导了?”

冯旭晖知道她误会了,就摇摇头说:“没呢,姐姐。我只是工作人员,跑腿的。”

施力姐姐说:“魏鹏跟我说了,你是任总的秘书,估计是你们班最有出息的一个。”

冯旭晖偷眼看着任总,还好,任总正在跟施力母亲问寒问暖,配合着媒体的镜头。任总记忆力很好,记得在领导接到日时接待过她们母女,当时让冯旭晖重点关注三个问题,其中一个就是对困难职工的帮助,比如施力的家属问题。

“小冯,上次接访日,让你责成有关部门拿出解决施力家属困难的方案,后来是怎么落实的?”任总回头看着冯旭晖问。

冯旭晖说:“报告任总,铁路工程公司的负责人魏鹏答应给施力的姐姐安排工作岗位。是吧,施力姐姐。”

施力的姐姐点点头说:“魏鹏是这么跟我说的,他的公司已经承包了整个鼎钢的铁路检维修业务,很快会让我到他的公司上班。”

任总起身,在走之前说:“老姐姐放心,我们是国有企业,不会不管你们的。魏鹏已经是铁路工程公司的老总了,他的话是可信的。你们家的日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明年,我相信不用再慰问你们家。”

“是呀,有领导的关心,你们家一定会好起来的。”

慰问回到办公室,任总让冯旭晖在对面的沙发坐下,说着一周的工作计划。冯旭晖随身带着笔记本,记录着任总的工作日程安排。这时,苏云裳对着敞开的办公室门,轻轻地敲击着。

冯旭晖当即向任总汇报道:“任总,总公司团委的苏云裳来了。”任总“嗯”了一声,埋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苏云裳一直站在门口,冯旭晖让她进来,可苏云裳在没得到任总的指示之前,没有动弹。

“进来。”在任总让她进来之后,苏云裳才迈进办公室的门。“任总,有件事想请示您。铁路工程公司接管铁运中心工务段铁路检维修业务之后,应老一辈铁路工的要求,想与总公司团委举办一次‘告别铁路仪式’。您是铁路工程公司的主管领导,到时候邀请您到场并做指示。”

“告别铁路仪式?是真的感情深厚,还是想聚众闹事?”任总持怀疑的态度。

苏云裳没有顺着任总的话题,而是把手里一叠资料放在任总桌上说,这是“告别铁路仪式”的活动方案。

任总翻阅着方案,其中有到工务段小院的合影,有团刊《天梯》的“告别铁路”专刊,邀请理解工务段领导回家看看……

任总合上资料说:“看起来,铁路工是一个讲感情的群体呀,是真感情呐。小冯,你是从工务段出来的,你觉得呢?”

冯旭晖不假思索地回复道:“任总,如果说我喜欢铁路工这个群体,可能我们自己都不会相信。因为,从第一天当铁路工,我们这些年轻人就觉得这就是农民一样,觉得很丢人,装病开病假躲懒。那些伎俩不管用了,就去参加成人高考,拿文凭,跳龙门,离开铁路工岗位。但是,捣固作业的互相牵制,讲究团结协作,就像当兵的人那样,大家相互之间有了好感,不知不觉融入了这个群体。说实在的,我很怀念当铁路工的那些日子。”

苏云裳也说:“听说工务段小院要拆除,建5号高炉。我都悄悄地去那里拍照留念了。那里的确留下来我的许多回忆。任总,我跟团委江书记请示了,把《天梯》作为总公司的团刊延续下来。江书记同意了。”

从任总办公室回到秘书科,冯旭晖看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有几张贺年卡,还有一封信。他一次看过贺年卡上的祝福语,然后撕开盖着太原邮戳的信件,不用想,那是韩啸波写来的。

阿旭兄弟,我一直说:阿旭是个好伢子,不要把他带坏了,我不许你打牌赌博,不让你参与闹事。十年的事实证明,兄弟我是对的。你到了总公司当秘书,应该前途无量的。

厂里师傅们都笑你像个丫头,这说明师傅们喜欢你的程度和你给大家的好印象。自然,你那红朴朴的漂亮的脸蛋是逗人喜爱的。然而,我想,更重要的应该还是你的处事、为人和良好的修养。

记得最初,我在给你打气,你的歌唱得不错,如果别人爱听,那你就唱给大家听吧,有什么可害羞的呢?你的字写得不错,如果别人都说不错,那你就写给大家看吧,有什么“丑”可出呢?不要真的像个丫头似的扭扭捏捏,应该充分显示你的才能和智慧。

我知道你很有雄心和抱负,“捞 ”了一张本科文凭,这很好!我非常佩服你。

但是,在你真的变得“出息”之后,我感觉我们这对“油盐罐子”拎不到一起了,甚至有些格格不入了。或许,兄弟我有些妒忌的成分了。

我在太原,不追回款子就不回鼎州过年。其实,真心想跟你们一起“告别铁路”,但是兄弟,原谅我暂时不能回来。我的心,一直跟你们在一起。

看着韩啸波的信,冯旭晖的眼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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