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往朝廷的书信一般是由驿站专门的信使传递的。同样的道理,朝廷发来的文书也是要经过专门的人员投递。
皇帝下达的十二道口谕皆被拦在燕北之外,要做到这件事,除非对方是神仙!并且就算是神仙也要有内鬼接应,不然层层手续下来,稍微一个环节出了错,那阻拦的计划就失败了。
谢昭婉看着手下传回来的书信,上面将所有人员近期的生活变动都记录得非常详细。这大大的减少了排查的困难,而且记录人明显思维严谨清晰,提供的信息都非常清楚明白。
“找到了。”谢昭婉的手指停顿在其中一个人名上。“告诉负责稽查的捕快们,让他们将这个人找出来!”
“是。”跟在她身边侍候的下人得了话就出了门。
谢昭婉的手指在纸上摩挲着。心中的已经开始思量——
找到凶手这件事,本质上不是为了向朝廷交差,更不是为了给鞑靼一个答案。
这件事的本质是给燕北的百姓一个交代。
现在战事已经起了,原本苦心营造的互市局面被彻底撕开。百姓们都人心惶惶。在燕北长大的孩子,在燕北生生活的百姓们未必都觉得燕北王杀害了鞑靼可汗这件事。
但是,一个官方的说法是必须必要的。眼下人心浮动,稳定民心才是紧要事!
鞑靼大帐。
休默在帐篷里打量着大燕的地图,眼神狂热。
温郢从外面进来,“现在他们都在查。”
“不要紧。”休默漫不经心道:“他们查不出什么。”
温郢自然知道,“现在是谢昭婉在查。”
“你是说那位县主?我听说过她的手段,但是听说她现在忙着生孩子。”
温郢点头,“她也在查这件事。”
休默放下手,转身道:“不必担心,就算查出什么来,我们大可以说是燕北王的敷衍塞责。所有的真相,都是他们做给我们看的一场戏而已。”
不等温郢说什么,休默说道:“那个叫容秦的,是出自那个世家?又或是你们中原哪个百家之一的传人么?”
温郢摇头,“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他科举入仕,帮助过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做过许多事。大燕的皇帝很赏识他。”
“他如今带的那只队伍,行事诡谲,行踪难辨,一上战场就杀了我们许多人……”
休默叹气道:“燕北有这样的人,我们的大业怕是难成……”
温郢听得心口一阵憋闷。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碰上容秦夫妇,他就什么都做不成!
可是,不是他才有系统的吗??
他才是天之骄子!!!
休默暗中观察着温郢的脸色,果不其然,现在温郢的脸上乌云密布。
“温将军,我们鞑靼有句话,狼崽子再小也是吃羊的。您看,不如设计将他们夫妻除了,免得到将来成为你我的信腹大患。”
休默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浅珀色的眼里掩藏着轻微的打量和试探。
“恩。”温郢淡淡的应了一声。
休默哈哈大笑:“温将军果然能力出众,看来我没找错人!温将军,请坐!”
温郢的脸上也挂出附和一般的笑意,只有在低头坐下的时候,眼中闪过一分愤怒和嘲讽。
上次的十二道口谕,他为了阻拦花了很大的力气,甚至还动用了系统,开通了瞬移的能力。为了做那件事,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现在休默提出要合力除掉容秦,又在旁敲侧击地试探他的能力!
哼!若是自己有半分的怯场,休默必定和自己翻脸。二人一开始谈的合作也会被推翻!!!
“对了!温将军的兵,练得怎么样了?”
温郢目光一锐,扬着半边笑脸道:“再过一月就请丞相过去检阅。”
“可惜——”温郢停顿了一下,“若是没有那些人的打搅,我会更快。”
这话是在表达不满,休默哈哈大笑了几声搪塞过去。
不配合的将领是大将军手下的,现在众将还是以大将军为尊,有些时候他们做些事会受到掣肘也是在所难免。
鞑靼人本来就看不上投降的温郢。在鞑靼人看来,身为将军就该死在沙场上,贪生怕死之辈,不值得做他们鞑靼人的朋友!
温郢眼中的不满一闪而过,却没有说什么。
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听说王妃将在明年春季临盆?”
休默点头。
温郢笑道:“恭喜丞相,到时候小王子降生,丞相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掌控鞑靼。”
休默连忙摆手,眼中一闪而过一道戾气。
甘迪戈的遗腹子,生了对自己用处不大,反而是不生,自己能登高一呼自立为王!
可笑的是甘迪戈一开始为了断绝外戚,竟然选了中原的汉女做自己的王妃。这样正好免去了自己的顾虑!
要不然有母族的力量在,他就算想做隐形的王也未必能如愿。
只是——只要大将军还在,休默终究还是会受到掣肘!
看到休默难看的脸色,温郢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真实的笑意。
接下来,他只要坐山观虎斗。
他练的兵,可不一定只为休默一个人服务……
容府。
谢昭婉得到消息,参与十二道口谕案中,大部分人都无故暴毙。只剩下一个胆子小的,因为过于警觉,整日战战兢兢,反而逃过了被灭口的下场。
“将人带到别处妥善安置!”谢昭婉下了命令。
“是!”
收买驿站的人,还能一口气收买这么多……结合那个幸存者说的话。
凭空出现,好似中邪……
若是没猜错,温郢动用了他的能力!
看来,鞑靼那边的日子,也不甚好过啊……
思绪回转,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老爷。”
“恩。”
容秦回来了!
他的脚步声终究没有靠近,还是越走越远。
谢昭婉明媚的脸上覆盖着一层阴翳。
修长的手在膝盖上缓缓握紧,直到最后,容秦没有进门,她也没有作声。
若是寻常的夫人,现在已经去认错和好了。
然而她谢昭婉并不是寻常妇人。
她如今恼怒于容秦的冷待,又不自觉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太过了。
除却这件事,容秦为自己做得事足够多,也足够好。
难道他们夫妻二人的情谊就止步于此,今后只能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了么?
谢昭婉的手捏的发白。
她自负什么事都算的清楚,看的明白。
可是如今,她的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