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延庆带兵?
开什么玩笑?!
前几日他们才同燕北王商议好要以荣昌公主为饵逼京中派援军来,今日自家妹妹便兴高采烈地表示想去延庆。
祝庭山正想呵斥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忽得竟想到了方才谢昭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她定然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祝庭山对谢昭婉的了解不深,以至于他不自觉地将事情想得十分复杂。
为什么母亲会同意把听兰送到谢昭婉手上做人质?
这件事父亲可知道?
母亲是被谢昭婉所蒙骗了,还是另有打算?
祝庭山越想越觉得细思恐极,越想越与真实情况差了十万八千里,越往深处想对谢昭婉的戒备便越发明显。
他全然没想过王氏只是觉着谢昭婉为人靠谱,认为谢昭婉绝不会点这个头,这才放心地提了让女儿去获得谢昭婉认可的要求。
“大哥?”祝听兰见哥哥一反常态地没有让她回去上课,反而低声自言自语着什么,她不由问道:“是外头又发生什么了吗?”
她半天没听见哥哥的回答,又见祝庭山的神色愈发凝重,正想再问,却闻祝庭山郑重其事地对她道:“外头人心险恶,无论如何,你都不得轻信他人,万万要保护好自己!”
祝听兰眨了眨眼:“啊?”
这是在说什么呢?
不等她再问,祝庭山便疾步往祝布政使办公的府衙去了。
她心里莫名其妙,想往里走,心里却无端有些害怕,恰时身边方才被她甩掉的大丫鬟赶来:“姑娘!夫人正巧去绣房寻你,却没见着你人,正发了大火,您快些去找夫人认错罢!”
数日之后,雁郡谣言四起,原本便信了鬼神之说七八分的百姓们在这时几乎已然深信不疑,而原先忙着辟谣,对这些鬼神之说不屑一顾的官府也在城中各处开起了辟邪祭坛。
渐渐的,在城中几个隐秘的角落,许多穿着打扮与相貌都平平无奇,近乎丢进人堆里便能立刻泯然的百姓悄悄地对外递了消息。
王爷与祝布政使不堪其扰,在压力下开始不思军事,真以为是鬼神作祟,竟拜起鬼神来了。
不日,下沙县遭到鞑靼小批先遣先锋军攻城的军报被迅速放上了燕北王府的桌案。
燕北王年过不惑,瞧着却像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只见他稍稍看了眼这份军报,便笑着将信递给了身旁站着的容秦。
“县主还真是料事如神,那些鞑子想出其不意,消耗我们在下沙重镇的兵力,哪知我们早就将下沙的兵马调去了别处,反而是他们的先遣军被耗了个尽。”
容秦笑了笑:“也是温将军带兵有术,才能用城中如此少的小队营造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否则指不定就会被鞑靼看出端倪来了。”
“对了,不知世子现下的情况如何?我与县主自江南还带了不少补品来,若是世子需要,王爷尽可派人来拿。”
提到自己最出色的儿子,燕北王的脸色骤然暗淡了下来:“还是老样子,大夫只说伤及了根本,即便能万幸保住命,后头也不能如常人一般了。”
这与容秦在进入燕北之后听到的传闻相同,燕北王世子现下与废人无异,说不准连子嗣都留不下,倘若容秦是皇帝派来探查燕北王府的,只怕得到这个结果也满意了。
容秦宽慰了燕北王几句,祝布政使和几个在场的将军也跟着附和,几人又聊起了之后对于城中传言的处理与军事布置之事。
这一谈便谈到了日头西斜之时,为了容秦的安全着想,其余琐事明日再议,燕北王还想派护卫送容秦回祝府,容秦担心暴露自己身边的两个宋家暗卫,便摇头拒绝了。
“容侍郎。”
燕北王却蓦地叫住了他:“县主没有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吧?”
“镇国公一向爱民如子,百姓和士兵的命在他眼里比什么都重要,本王虽只跟在他身边学了几年,却也可确定他绝没有以百姓为饵就为了打赢一场仗的行为。”
燕北王仰起头,容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那沉下来的声音听出几抹怀念:“县主有一个很好的外祖家,宋深岭说她像极了宋惟那小子,明日你来时,把县主也带来让本王见见吧。”
“王爷不必担心。”容秦笑道:“县主不是会听信流言的人。”
甚至大部分时候,那些耸人听闻的流言都是她一手炮制的。
为了谢昭婉的形象,容秦咽下此话不提,孤身一人上了回祝府的马车,然城中百姓皆被鞑靼和鬼神吓破了胆,那车夫顺道载着容秦到祝府附近便急匆匆地驾起马车走了,留容秦一人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提着灯往前走。
燕北不像江南,两道还有官府挂着的油灯,当霞光散尽,整条街道几乎没有一丝光亮,哪怕容秦提着灯,身后还跟着两个犹如影子般的暗卫,但依旧极难认路。
百姓在家中连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了,整条街道冷冷清清,除却容秦的靴子踏在石板上的声音之外,真是半点声响也没有。
哀哀切切的恸哭声由远及近,容秦置若罔闻,即便经历了穿越这样离谱的事,他依旧是个无神论者,往前走的步伐没有一刻停顿。
偏偏下一瞬,忽得有一只冰冷的手扶在了他的肩膀上。
容秦下意识地低头,一股幽幽凉意传来,紧接着便是犹如近在咫尺的低泣。
他反应极快,当下便闪身往前,将背贴在墙上,一把将灯提到眼前,堪堪避开一抹泛着血腥味的白影。
两个身手极好的暗卫被四个这样的白影拦住,虽说处于上风,可一时半刻却也顾不上容秦。
那白影定然身负武功,伸手便掐住容秦的脖子,其动作之快、力道之大,显然是想将容秦至于死地。
好在容秦并非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君子六艺他样样不凡,其中骑射更是佼佼者,加之在现代多少也有些搏击术的经验。
他先是佯作放弃地放松了全身,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掐着自己脖颈的那双手上,在那人稍有放松之际便抓起其披散的杂乱长发往墙上狠狠一砸。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