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将军和这个妹妹其实也没什么感情,不然也不会在萧老太君被关佛堂数年后才回京,他向来不屑这些后院女子,觉得她们只会耍些不痛不痒的小心眼来争风吃醋,由是对着萧老太君也没什么好脸色:“你不是齐蓁蓁的祖母吗?让齐蓁蓁过来见你。”
“这齐家上下谁都看不上温郢,想必会想尽了办法来逃避赐婚。”
萧老将军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你今日把齐蓁蓁叫过来旁边的哪个厢房,再想个法子让宾客都往那儿走,这样一来,那齐蓁蓁再不肯嫁也得嫁!”
温郢站在一旁,神情自然,同样也不觉得这法子有哪里不对。
在他眼里,这齐蓁蓁定是个嫌贫爱富的大小姐。
就像现代里看不起一穷二白男主的无脑女配,待他完成后续计划打出名声,又会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再被自己狠狠羞辱。
虽还未曾见到齐蓁蓁的人影,但温郢已经脑补到齐蓁蓁下跪求自己那一段未来了。
萧老太君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并直接对新赶来的丫鬟吩咐道:“今儿个我寿宴,怎么蓁蓁连个影都没有?她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了?你去让她来我院里给我见见!”
这要求合情合理,丫鬟也没觉出有什么问题,便先使小丫鬟去唤齐蓁蓁,又留了个心眼给宋氏去信儿。
一刻后,温郢如约躲在厢房的角落里,心里头已然过了无数遍这些自小锦衣玉食小娇娘的滋味。
他忽听见木门被打开,更是屏息凝神,像一只捕猎的豺狼一般,等待着兔子踏进自己的埋伏里。
只是温郢还是太年轻,自以为有着几分爪牙便天下无敌,却没想到在某些时候,豺狼等来的不是无害的兔子,而是手持火铳的猎人。
一步、两步……
在温郢准备跳出柜子时,外面的年轻女子却停下了。
她歪了歪头,嗓音竟带着几分愉悦:“还不出来吗?”
“再不出来,你们排好的这场大戏,可就演不下去了哦。”
温郢怔住了,他皱着眉,在女子饶有兴致的目光中尴尬地走出了柜子。
眼前的女子十分年轻,一身显然价值不菲的衣裙,鸦发挽作妇人头,发髻上的钗钿珠花件件都是温郢上辈子在电视里才见过的名贵珠宝。
比打扮更显眼的则是她似笑非笑的上挑凤眼,以及勾起微妙弧度的朱红薄唇,漆黑的瞳孔里仿佛流动着浓稠而不加掩饰的阴沉恶意,让这张本称得上明艳娇美的脸庞无端染上了三分邪气。
“你就是温郢呀?我倒还是第一次见你,不过,你怎么不说话?”
温郢的身高比女子高上整整大半个头,可在这般注视下,他却竟有了在仰视眼前女子的错觉,忍不住退后一步:“你不是齐蓁蓁,你是谁?”
“怎么便如此紧张了呢?”
面前的女子乍然笑开了:“你不是躲在此处,等着有哪个倒霉的小姑娘一来,便好坏了她的名声么?”
危险。
温郢两辈子练就的直觉告诉他,此刻站在自己对面的女人非常危险。
“不过我今儿个心情好,就发发善心告诉你我是谁。”
厢房的门敞开着,红苓与白苓站在明处,还有好几个粗使婆子躲在温郢的视觉盲区,国公夫人宋氏想必很快也会过来。
谢昭婉有恃无恐,她目光渐沉,嘴角的笑容却愈发甜美:“记住了,在下是陛下御笔亲封的正二品临安县主,若要寻仇,可别找错了人哦。”
“当然啦,我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仇人,而是好心好意来帮你的大恩人。”
谢昭婉轻笑一声,语气轻快雀跃,却连眉梢眼角都透着让温郢止不住腿软的乖戾阴沉,那如姣花照水般的精致五官因背光而立平添几抹阴鸷:“说来,你回京之后还不等见过徐盛音徐姑娘吧,那你知道京中近来最有趣的传闻是什么吗?”
“是什么?”温郢发觉自己竟不自觉地开始按照此女的提问去思考,他开始有些担心徐盛音,因为他带来的好几把现代兵器都放在了徐盛音的灵泉空间中:“和音儿有关?”
“猜对了。”
余光瞥见红苓的暗示,谢昭婉笑吟吟地后退一步:“那就是咱们的四殿下金屋藏娇,在城南大街的私宅里藏着一个视若珍宝的美娇娘,据说两人两情相悦,那娇娘在四皇子府里人人都识得,不日便会正式给抬进四皇子府呢。”
“你在挑拨离间!”
涉及徐盛音,温郢也顾不上齐蓁蓁在哪了,他本能地反驳道:“四殿下是受我之托才看顾音儿一二的!”
“哈。”
谢昭婉翘起嘴角,泄出一声短促而嘲弄的讥笑:“那你说是就是咯。”
她施施然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扫过温郢惊怒交加的眼神在此时生出几分怀疑。
这是个好时机。
“啊对,我既说了我是个大善人,那便会好人做到底。”
谢昭婉话锋一转,方才挂着的虚伪笑意消失殆尽,配上那仿佛淤沉着黑泥般流转着阴冷恶意的狭长凤眼,此时的她宛如深渊炼狱爬出侥幸披上人皮的厉鬼。
温郢的确被吓到了,他脸色一白,就连手臂都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你,你什么意思?”
“温少将军,你这个将军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轻柔的嗓音在温郢耳中犹如毒蛇的嘶鸣。
“杀良冒功,战前变阵……哎呀,我说都说不完。”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能知道?因为你只将这些告诉了徐盛音一个人对不对?”
谢昭婉又笑了:“你不妨就猜猜看,除了我这个好心好意将消息告诉你的大善人,还有谁知道了。”
国公夫人宋氏焦急的脚步声传来,谢昭婉轻巧地收了声,迈着再端庄不过的步子在厢房外对着宋氏盈盈福身:“放心,齐光没让蓁蓁过来,也没让蓁蓁知道。”
宋氏把谢昭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她连头发丝都没乱上一根才松了口气:“你也是我的冤家!怎可这般踏进别人布好的陷阱?你若出了什么意外,我该如何同皇后娘娘和你九泉下的祖母交代?”
待二人走后,温郢还缓了半天才找回腿上的力道,他反应过来自己一开始就被这个临安县主给唬住了,顿时羞愤难当,狠狠地踹了一脚桌案。
虽那女子喜怒无常,可她给出的信息却依旧明显。
温郢本性自私,自然以己度人,认为徐盛音也会因为寻到高枝而其他不顾。
得去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