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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旧恩相报(1 / 1)


翌日庭风清朗,正是京中贵女相约观花赏景的好时节。

文肃伯做府做主的苏姨娘曾经在长宁郡主与谢昭婉跟前拿腔作势,被郡主狠狠下了脸,逼得文肃伯老夫人低三下四地与二人赔罪,她心有余悸,又想将卫敏仪嫁给谢二爷,不敢拦谢昭婉的帖子,却在府中好好警告了卫敏仪一番。

谢昭婉在二门处迎人,见卫敏仪身边跟着的丫鬟面生,再看其对自己态度懒怠,便知这是苏姨娘派来监视卫敏仪的人。

她冷着脸:“我与敏姐姐有私话要说,白苓,你领着她们去吃茶。”

“好叫县主知道,我们姑娘娇弱,夫人出来前千叮万嘱,让奴婢万不得远姑娘的身。”

那丫鬟应得流畅,她素来踩低捧高惯了,见容府门第不显,压根没将谢昭婉放在眼里,甚至微抬着下巴催促道:“我们姑娘待嫁,本不该出门,再过会儿还要赶着回府喝药的。”

卫敏仪身上的襦裙还是前些年时兴的样式,浆洗的人也不精心,袖口的飞花纹都起了毛边。

怪道卫敏仪自这半年来都被苏姨娘锁着不让出门交际,这裙子穿出去,文肃伯府不被人戳脊梁骨才怪。

想伯夫人张氏尚在时,卫敏仪虽不如其他贵女风光,这四季的衣裳首饰却也不曾缺过,哪过得这样紧巴巴,这丫鬟在外头都如此趾高气昂,在文肃伯府中岂不派头比主子还大?

不待谢昭婉开口,白苓便斥道:“哪来的丫头这般嚣张,伯夫人西去三年,你传得又是谁的晦气命令?”

那丫鬟还理直气壮:“我们老爷倍得圣宠又疼爱夫人,府中向来是苏夫人做主,县主您今非昔比,还是别像从前那样端架子得好。”

“呵。”谢昭婉不怒反笑,对着周围的粗使婆子使了个眼色:“都听见了吧?”

“让云苓带人将这丫鬟押去中军都督府门口,不许让人带走,等文肃伯出来后,你便问问他,遣下人到我跟前来耀武扬威是谁的意思?”

“我可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你们敢?!”

粗使婆子们力道大,动作也干脆,那丫鬟还待威胁,却直接被扭送出了府。

“不想时至今日,愿意帮我的,竟只有齐光。”

周围没了监视的人,卫敏仪卸下伪装,抱着谢昭婉,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母亲去世后,老太太便迫不及待地要父亲扶她做平妻,虽礼部不允,可她在内外却都打起了伯夫人的派头,银子流水似的往自己和一对儿女身上送,我好不容易将七郎送出燕京,自己却只能被困在东北角的荒院。”

“母亲的嫁妆都被她挥霍得差不多了,如今她不知搭上了谁,前些日子见了我一面,我才知她要将我嫁给你父亲做续弦!”

“父亲对此事十分促成,老太太那头也满意得紧,我用尽了最后的银子才知,孙阁老的嫡长孙要议亲,她想用我做筏子向二皇子妃投诚,好让我那庶姐嫁进孙家!”

卫敏仪说到此处已然泣不成声:“齐光,我不如你,我母亲也不如郡主,我真不如当时就随母亲去了,也好落个干净。”

果然是谢柔婵!

谢昭婉虽早有猜测,此下验证却依旧忍不住心生愤懑。

谢柔婵追着她咬就罢了,竟还要牵连无辜的人,若是真让文肃伯将卫敏仪嫁给谢二爷,宣平侯府就是不想上楚凌绝的贼船,也会被死死得绑在上面。

更别说卫敏仪与谢昭婉相交多年,日后卫家只要以卫敏仪的弟弟七郎相威胁,卫敏仪再不愿也只能从命,而继母加上好友的身份,能动的手脚再多不过了。

她好容易将卫敏仪劝得收了泪:“敏姐姐,此谋是冲我来的,对你看似凶险,却同样是机遇,此事若成,苏姨娘与孙家必遭重创,你也能另谋他嫁,不必困在燕京笼中。”

“你我多年至交,我谢昭婉永远记得敏姐姐当年为了救我,脸面安危都不顾了的情谊,如今我只问姐姐一句,姐姐信不信我?”

“我早就一无所有,就算夹缝生机我也要闯一闯试试。”

卫敏仪擦干眼泪,从谢昭婉身边站起,又结结实实向她磕了一个头:“齐光,你愿意救我,就是我与七郎的大恩人,我又怎么可能会不信你。”

“有姐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姐姐只管安心回家等着便是,有甚安排,我都会遣人告知姐姐的。”谢昭婉将卫敏仪扶起,见她又红了眼眶,心下不免叹息,提起了另一件事:“姐姐莫哭了,先伯母在时,可是给你定了一门亲,信物可还在?”

“在的。”卫敏仪从怀中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纂刻着“祝”字的白玉佩,她担心被苏姨娘与孙老太太抢走,一直贴身放着:“可燕北祝氏路远,这门亲又是母亲生前定下的,一直没消息,也不知作不作数……”

“祝氏重信,想必是苏姨娘将人挡了去,你莫急,我托人问上一声,便是另外定亲了也不要紧,这世间好男儿郎多得很,到时定让你拿着你母亲的嫁妆风风光光地嫁个好人家。”

送走卫敏仪时已是黄昏,谢昭婉让白苓将计划亲自送到楚凌月的宫里,这才靠回软榻,她忆及旧事,长长叹了一口气。

当年长宁郡主刚刚去世,她感伤至极,日日都要喝安神药,没料到有早就怀恨在心的妾室趁着葬仪众人来吊唁时,对她下了分量极重的藏红花。

这一碗下去,寻常女子喝了定会腹痛不止,再难有孕。

卫敏仪闻出药味不对,却不知该如何制止,只好当堂装作和谢昭婉吵架摔了药碗,又说自己素来用不得这草药中的一味,逼着下人挖出药渣,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妾室的阴谋,让谢二爷不得不将妾室发卖。

那时谢柔婵虽胆小,却还是站出来,要求谢二爷严惩那妾室,此后谢昭婉喝药前她都要先用一口,生怕谢昭婉又被人害了去。

谢昭婉又想到今时今日为了楚凌绝近乎疯魔的谢柔婵。

怎会如此呢?

人真的有可能变化如此大么?

细细回想之下,谢柔婵性情大变后的所作所为,又和邪祟入体有什么区别?

她思绪繁乱,干脆阖目假寐,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外头门房小跑着来报。

“太太,文肃伯府的管事领着那对您不敬的丫鬟和她的卖身契来告罪了,说那丫鬟胡乱揣测主子心意,不敬县主,县主如今要杀要卖悉听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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