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丧一始,就必须平安下葬,不然不止死者亲友倒霉,江川一行旁人也难以幸免。
江川,阿河,郝强,崔铁四人应声发力,一直将棺材抬起来。
本来这已经见了煞气的棺材,阴气压底,莫说四个旁人,就是再来四个人也难以抬起,但是阿河崔铁二人生魂强硬,江川又能以天眼测得吉位,才能抬起。
但即使这样,几人还是感觉手上无比沉重,尤其是郝强,他就是普通生人,此刻牙关都快咬碎。
“你们两位,帮他们提引魂灯,我还有点气虚,留在这打理。其他人都不要出院子!”老唐对着两个光袍道士说道。
这两个黄袍道士都是年过半百,一个头发花白,一个头发尚黑。
两人应声,花白道人点了一根红烛捧在手里,黑发道人则提了一捆黄纸跟在后面。
几人前后出了院子,走进漆黑的夜色中,万籁俱寂,只听得见四个男人吃劲的闷哼。
这晚上没有月光没有星星,乡野间只看得到一点火光缓缓前进。
大家都不说话,一路沉默地走着,好像是怕惊扰了黑暗里的东西。
郝道长的长生穴是在一里多外的一处小山坡,江川看了看位置,想起了爷爷药引中的话:
登山看水口,入穴看明堂,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这处穴处于小山谷风口,背靠山坡,就是缺了活水,算不上多好的宝穴,但是也算子孝孙贤的安定之处。
几人抬着棺材走到地方,地上早就已经挖开约莫一人深的墓穴。
两名黄袍道人收拾妥当,正要念往生咒正准备下葬,被江川一把阻止。
“两位前辈,你们看这穴是不是有点问题?”
花白道人看也没看,就说道:“不会吧,这是老唐定的穴,他说的不该有问题。”
这两人多数时候都是跟着老唐身后打下手,下葬定穴这些稍微有技术含量的事都是老唐做主,他们也看不太明白。
“铁哥,你觉得呢?”江川又问崔铁,他觉得这穴位不对,但是出于谨慎还是想多方求证。
“我在城里时间多,这乡下的丧葬风水不敢打包票。但你这么一说,这穴,是不是方位反了?”
“对,俗话顺风顺水为佳,这穴口却逆风,祖荫气运很容易流逝,对后人根本没有庇佑作用,反而容易漏财。”
“这老唐,是不是搞错了?按理小川儿初出茅庐都能看出来,他成天在乡下接活也不知道?”阿河坐在地上,不经意说道。
江川心中一动,回头问郝强:“强哥,刚才黄纸包的黑米,你烧了吗?”
“我没来得及,老唐接过去了。”
江川稍微沉默,随即说道:
“我们还是先把穴口调转过来,两位前辈有没有红线和铜钱?”
“有的。”黑发黄袍道人回答。
“那麻烦两位用红线围住这穴周围,然后在现在穴头点三根香,香下各放三枚铜钱。香烧半刻就将香连铜钱放在另一头。”
两人答应下来,这一晚,他们也都看出江川一行,本事在老唐之上。
“咱们去旁边抽根烟”江川又拉着崔铁阿河和郝强到了一头的树林边。
一会儿过后几人回来,江川身上却没有烟味。
“搞定了,小伙子。”花白道人指着地上的红线铜钱说道。
“嗯辛苦两位,等这香烧尽,我们就下棺。”江川回应。
“我今天是长见识了,小伙子你年纪轻轻修为竟然这么高,都盖过老唐头了。”花白道人对着江川竖起大拇指。
“是啊,以前老唐头一套一套的,今天一看算个屁。”黑发道人附和,接着又说:
“小伙子,我姓李,你叫我老李就行,这是老董,你要是方便,能不能给我们两个老头子说道说道今晚这事。”
“对对,我们这十里八村,平时可少见你们这样的高人呐。”老董表情很真诚地说着:
“说来惭愧,我们俩都是三十好几了入道门,没那个气运,天分也低,这么多年就这个水平,想找那老唐头请教,鼻子冲着天上,也就做苦力得时候叫上我们。”
江川看着两名长辈,一把年纪居然这么做低向他一个愣头青请教,心中居然有一丝酸楚。
有的人一出生就穿金戴银,有的人兢兢业业却仍然落魄一生,其中差别在道门也不外如是。
江川也不藏私,就将这其中的门道讲了,还带了一些丧葬的其他禁忌处理手段。
“老头子我今天算是开眼啦,小伙子一番话,我们今晚长进胜过几年啊。”老李眼睛里隐隐闪着泪光:
“这趟没白来,没白来啊。”
崔铁阿河也听得不是滋味,人分三六九等,道门也不例外,没有好气运祖荫,没有好师父,这一辈子再努力也没有出头之日。
这两位老前辈入道门十几年,到头来只能在乡野道场谋生,还比不过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换谁都会感叹人不同命。
“老东西哭丧个脸干嘛,今晚学了真东西是好事啊,以后咱们不用受那老唐头气了。”老董说。
“对对,以后有啥我就来请教小先生了,我老李终于能进益了。”老李又是满脸喜色,对着江川问道:
“香烧完了,小先生,你看……”
“行,咱们下棺!”
江川喊着,和崔铁几人抬了棺材就往墓穴里放。
棺材入穴,接着就是亲人送头抷土,这里亲属只有郝强一人,他就用衣服兜起一堆土,站在穴口往下放。
奇怪的是,那黄土像是沾在郝强身上,怎么都抖不下去。
“小川兄弟,这……”郝强开口问道。
“铃铃铃——”
几人一怔,只听到黑暗中有一阵铃铛响。
接着是一阵冷冽的阴风,像无数细针灌进几人领口袖口,棺材头前的烛火直接被拍灭。
“哥,这铃声,你觉不觉得很熟悉?”江川心中一股极其不祥的感觉升起。
“这和那晚,那个白僵出现时的声音一模一样。”阿河语气也透着不安。
“对,是白僵。”江川身后一个阴森的声音传来,几人一下呼吸都暂停了。
这个声音,来自墓穴的方向,准确的说,是来自墓穴边的老李。
可这不是老李的声音!
几人连退几步,大气也不敢出。老李站在原地,头耷拉着一动不动,微弱的夜幕下,他的脸完全是一片漆黑,身体却好像壮了一圈。
“老李,你怎么了?”老董忍不住开口了。
“你们说的不错,是白僵!”
这次几人听清了,这阴森的声音来自老李的背后!
“哗嘶——”紧接着一阵筋肉分离的声音,江川分明看见,一个圆圆的东西从老李身上被扯了下来!
“老李啊!”
山野间都回荡着老董悲怆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