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男少女还在湖边玩儿得方兴未艾,骆新莲瞧见时水在远处东张西望。他向身边的夫人小姐们拱拱手,走向时水。时水偏偏躲着骆新莲的方向,找寻殷熙的身影。
“小水,找谁呢?”房尚功突然出现,拍了拍时水的肩。
骆新莲正往时水身边走,忽然冒出来个没见过的小子,上去就拍时水的肩?
莫名其妙!
房尚功没成想自己成了某人的眼中钉,正和时水说悄悄话。
“小房,你干嘛去了?”时水拉着房小侠往假山那边去。
“哦,刚才和几个习武的后生切磋了几下。都是将军的后人,一身威风凛凛实在难得。”
看得出房小侠爱结交习武之人,将门之后。
“那些文人雅士你没去聊聊?”时水眼睛左右瞟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他们啊,都围在殷小姐身边,我就没往前凑。”
时水停下脚步,骆新莲早就被甩到身后老远了。
“阿熙在哪儿呢?我去瞧瞧。”
房小侠一指:内边。
“小房,一起去瞧瞧。”
房小侠放低声音:“我不方便过去,人家在相亲呢。”
时水低着头,听房尚功说话的姿势,甚是亲近。骆新莲在远处看得两眼冒火星,这小子谁啊?哪儿来的?和时水什么关系?
这时文博侯家的子弟来见礼,拉着骆新莲叙话。他只好在人前应付一二,脸上又浮起了温和有礼的假笑。
房小侠耐心有限,玩儿了一圈之后就先告辞走了。时水踱到殷熙身边坐下,看着眼前一个一个的公子书生在面前坐下聊天,过一会儿又起身离开。算是快速自我介绍,快速配对的意思。殷熙坐得端端正正,腰板笔直,面带微笑。对每个男子都谦和有礼,不冷淡也不太热情。时水一边打量新坐下的男子,一边欣赏殷熙优雅的仪态。
殷熙的三个姑妈轮流地守在左右,有什么殷熙不好开口的问题就由长辈们来问。骆新莲步入亭子时,正看见时水满眼好奇地盯着一个公子看。
他的脸瞬间又黑了:这京城的男子怎么都这么招蜂引蝶,不能矜持一点么。
他绕到时水背后,轻轻拉住她的手臂,往旁边带带。
两人出了亭子,到人少的地方。时水问:“怎么了?把我叫出来。”
昨儿晚上才分开,这会儿却像隔了好久没见一样,骆新莲一时语塞,想了想道:“昨儿睡的好么?”
“挺好的。”时水点点头:“你怎么来了?难道不知这是阿熙的相亲会?”
“她相亲她的,我交交朋友不耽误啊。”骆新莲坏坏一笑:“怎么样?你的小姐妹看上谁了?”
时水用手指放在嘴边:“嘘~少说两句。还没相看完。”
骆新莲看她一脸认真,忍不住逗她:“怎么?有没有你自己喜欢的?看上眼的?”
“去!瞎说什么!”时水白他一眼,“没正经!”
骆新莲哈哈一笑,低头凑近她说:“若是你小姐妹看上谁,不妨透给我。哥哥我在外面打听打听他的为人,毕竟我是男子,有些时候更方便。”
时水感觉到热气喷在耳边,痒痒的。她咬咬嘴唇,到底忍下来。“你是说~你帮阿熙参谋参谋?”
时水眼中有光,显然她发现了很好玩儿的事情。
骆新莲一脸孺子可教的看着时水,点点头。
时水嘿嘿一乐:“不用,阿熙一肚子心眼儿,比你我都好用。你还是赶快去处理那丢失的宝贝的事儿!”
骆新莲讨了个没趣,忽然想起刚才和时水走在一起的小子,忙问:“刚才看有个小子毛手毛脚地在你身边,谁啊?”
时水眼睛眨眨:“哦~是房尚功。新认识的朋友,北朝来的。我带他来见见人,结交新朋友。”
新朋友?北朝来的?外地小子,北地蛮子,切,不成气候。
骆新莲心中有数,眼中精光一晃。
骆新莲拉拉时水的袖子:“想不想知道小和尚进宫干嘛去了?”
“哦?小和尚?你见到他了?”
骆新莲一脸得意地眯起眼:“唉,他可是一直嚷嚷着时水那没心肝的丫头,怎么不来看他~”
时水急急地抓着骆新莲的手问:“快跟我说说,小和尚怎么样了?”
骆新莲看看自己手上覆着的那只小手,浑身一舒坦:“走,咱们往树下坐着说。”
殷熙趁着喝茶的空档,眼看见骆新莲拐跑了时水。一时牙痒痒,心中腹诽着:女大不中留,这满园子的燕瘦环肥,小水还是被骆新莲叼走。
燕瘦环肥:我们不理解。
正蹙着眉,殷熙抬眼看见一袭青袍的枯瘦身影踏进亭中。
今日相看的男子都散去了,这人又是做什么来的?殷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男子。他目光镇定,眼皮垂下显得谦卑,只听他道:“皇粮米铺冯家七子冯照读,见过殷大小姐。”
冯公子面容微白,双唇抿着,让人莫名觉得他生活艰辛,受人欺辱。
殷熙皱皱眉,冯家是京城米铺首屈一指的东家。南方三省的米粮买断,就是因为冯家出了一位皇后。后来这皇后又做了太后,外戚不得干政,但这米粮生意的特权还是落到了太后娘家的身上。这冯太后过了身,又有新的皇后,新的太后。冯家也逐渐失势,成了被世家遗忘的商人。
因此,她的姑妈并没有为她介绍冯家人,更何况这位七公子,想必出身低微。
殷熙坐了一下午没什么耐性,对于往身上贴的男子,更不给好脸色:“冯公子多礼了。”说完起身就走。
冯照读眼底一暗,心道这女子不好对付。
忙上前又一礼:“殷小姐或许误会了。在下不是为与小姐联姻而来,在下冯家老七,庶子身份,无论如何攀不上小姐。只是,为了共同的利益,想与小姐,与殷家交个朋友。”
殷熙回头看那躬身行礼的男子,一直没有起身,弯曲的脊背看着极易折断。又像是分外倔强,让人忍不住想揉搓他。
“一个庶子也想跑来撒野!”身边的工部姑妈站起身横在二人中间,“也不看看自己身份,没脸没皮的登徒子!”
你大妈还是你大妈,心中算计无限的冯照读,愣是哑了口。
殷熙也没想到姑妈话说的这么难听,看那冯公子脸都白了,又心中有些愧疚。
“姑妈,好了,咱们走吧。”殷熙拉着工部姑妈往亭子外走。
冯公子上前一步道:“在下没有将小姐当成待价而沽的物品,小姐又何必以世俗门第框住自己?”
殷熙心中一动,停步回头:这人!好大的胆子,好犀利的话。她再次打量眼前的男子:两道剑眉飞入鬓间,眼眸深邃带着看不清的过往和不甘。他如此大胆,又如此绝望。殷熙皱皱眉,终是没再说话,举步走远。
周围一声声嗤笑,是世家子弟看着冯公子吃了瘪,在低声嘲笑他。
冯照读理理袖子,手背在身后踱步离去。他眉目间既看不到失利丢脸的愧疚,也没有对殷熙的痴情爱慕。全然一副冷淡表情,让人不敢上前。
夜幕降临,少男少女们都回了家,这一天见了好多人啊。时水洗完澡坐在院中,脑海里回想着一天中的种种。殷熙走出房门:“这一天可累了?”
两个小姐妹屏退了下人,坐在院中分享心事。
“我还行,那些少爷小姐也不怎么和我说话。不过就是逛逛园子,看看湖光山色。”时水想起早上遇见杜纯花那段,到底没敢说。阿熙定然不喜自己和青楼女子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