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大师!真的假的!”时水惊掉了下巴。
霍香云摆摆手说:“唉传闻传闻,做不得数。这事儿我爹只画出来,没写出来,说明没有应证。”
时水又往后翻,正好画的是骆新莲,人像神采奕奕。看介绍写着:“临江府骆家千人一主,南朝后辈中一枝独秀。
有诗云:三月流芳未肯让,谢家儿郎可相当。名利权势急急进,转身没入水云乡。”
诶?时水读完诗,抬头说:“这诗我竟能读懂!这是夸骆新莲能和前朝的谢家人媲美。”
霍香云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枚扇子,一下一下地扇风,“哼,他啊,也就这么回事,都是靠脸得的名声。”
“只是这水云乡什么意思?他转身去水云乡么?”
“哼,你师父怎么样了你这样一只呆鹅!”霍香云摇摇头,“丫头,你知道手上这本是什么?”
时水翻翻封面:“江湖人物风云录啊。”
“切,这是我爹爹编撰的众人归宿合集。你当它如何能当做我显灵山庄的镇山之宝?因着我爹窥屏天机,将一百年内的老老少少都写上去,每个人的一生宿命,临终结局都写在这几句诗里了。因着这个,这书又叫《显灵笔录》”
“显灵笔录?”时水心想,这书上的几笔,就注定了一个人的一生么?
“这本书我爹三十年前就写出来了,这些年,没有不准的。三十年前啊,这上面一大半的人都没出生呢,我爹就把人家来来去去都写明白了。”
时水打心里有点不喜欢,总觉得一生结局,由自己决定,怎么可能还没出生就定下来了。
她随手翻着,心想:还好我和师父都是无名之辈,没让这显灵笔录收了去。
正翻着,看到一个小和尚在笑。“哦?这是空空大师!”
时水到底还是看了空空大师的命批四句诗:
“可惜一副好皮囊,高朋故友满庭廊。上天彻地勤奔忙,唯念亲亲好爹娘。”
时水心中念着,是啊是啊空空大师一副好相貌,可惜出家人不成亲。原来小和尚也念着自己的爹娘?哪天问问他。
时水不想看下去,觉得鲜活的朋友变成两页纸,不开心。
她放下《显灵笔录》坐在霍香云身边。
“怎么不看了?”
“我不爱看书,最头疼读诗。”
霍香云忙给她扇风:“你问我是如何认出你的,这《显灵笔录》上的人,我都能默写下来了。一见你自然就知道你是谁。”
“什么?我也在里面?”
霍香云皱皱眉,拿扇子拍了她一下:“你这孩子怎么老一惊一乍的。你可不在上面么?还有你师父。”
“我,我师父也在?”
“嗯~第二卷第五名,自己看~”
时水按着索引找到那页,一面画着武将提剑身后一艘大船。时水心中有数,师父必是和水师有关。再看批注:“元祐,元氏第三子武艺精湛,善易、善奇门遁甲,时任南朝水师大都督总领闽赣军务兼海务督司。官至二品,后被贬辞官,行踪不详。”
时水眨眨眼,这是我师父?原来我师父二十年前,有另一个名字叫元祐。原来他是这么大的官。原来他行踪不详,诶?这显灵笔录也没多显灵,她师父的行踪她知道啊。她还知道师父爱吃菌子,爱吃腊肉,喜辣喜酸不爱甜的。她还知道师父很多很多事,怎么这上面一样没写?
她看看霍香云,那位以扇遮面上,已是歪在榻上睡着了。
她复又看那四句诗:“龙虎锦绣心,纯真可比金。奈何痴情人,碧波藏蓝冰。”
时水又不懂了,前两句夸自己师父。后两句说的什么?什么痴情人?
她本来就刚因着想师父,在小和尚房里落了泪。这又见到没头没尾的批语,竟是又哭了出来。她站在原地哭天抹泪,心中凄凉:我师父怎么就痴情人了?他怎么就藏蓝冰了?
霍香云听见动静,偷看一眼,嘿不得了。这丫头情绪起伏这么大么?竟给看哭了?
“丫头,你怎么了?”
“这书写的不对!我不看了!”时水抹着泪,斜眼看霍香云。
“怎么不对了?”
“他写师父行踪不详,怎么不详了?师父和我住了十几年了!他写师父会这会那,怎么不写师父会煮饭,会编竹笼子,会缝衣服。不准,就是不准!”
霍香云看小丫头哭得凄苦,过来拍拍她的背:“这不过几行字,如何能写尽人的一生。你这死心眼儿,还往心里去了?”
“您不是说这个很灵?什么叫藏蓝冰?”
霍香云自己也把这诗文嚼了千万遍,“我也不懂。我爹,也不肯说。”
时水收了泪,“他写在纸上就几行字,可师父过的日子每天都很鲜活。这上只说他做了大官,怎么没说师父身体不好,武功尽失是何等难过。”
“什么?他武功尽失?谁下的手?怎么回事!”霍香云一听还得了,立刻抓着时水双肩不撒手。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还没有我。”
霍香云泄了气,想想该是辞官之后的事。又不甘心,“他如今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师父让我出来还债,却没交代自己的行踪。”
霍香云眼神空空地看着地,叹口气,“算了。你既然不爱看,就不看这些了。”
拉着时水往楼上去。
等两人从楼里出来,时水一手握着剑,一手抱着宝石匣子,胳膊上挂着件护心软甲,肩上背着几本武林绝学,怀里还揣着几样护身符,几瓶毒药,几瓶救命药,暗器少许,机关宝盒若干。
俩人走在来时的密道里,时水问:“霍姨,我师父是什么痴情人?”
“哦?你不知道?”
“师父有情人?”
“你师父这些年没有情人?”
“没有。”
霍香云回头,“当真?!”那双眼里透出来的精光,莫名有点绿油油的。
“霍姨,怎么一惊一乍的。师父老光棍一条,村里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