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将如墨一般的乌云击碎,在夜空中一闪而过,带着光影,和震耳欲聋的轰声,惊的人心底一颤。
不过多时,倾盆的大雨便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赫连礼一边喘息着,一边用手捂着腹部,双腿踉踉跄跄的顺着山路跑上了山。
雨滴就打在他的身上,打湿了他的发丝,也浸透了他的衣衫,微风一吹动,全身发寒冰冷刺骨,引的他不由得微微打着颤。
腹部的伤口本就往外溢着血,他一直用手捂着,来减少血液的流失,可如今再经过这大雨的冲刷,刺痛感从腹部传至全身,透过掌心不停的往外冒着血水。
该死的赫连政!
他亲爱的好二哥!终日一副儒雅子弟的做派,下手却这般狠辣。
他和侍卫只是翻过了山头,还未踏入楼兰城,便遭到了埋伏。
他只带了几十名护卫,怎能拼杀的过对方那近百人?
还真是舍得为了他劳心费神!
赫连礼只能咬紧牙关,额头上的青筋都在高高崩起,用意志强撑着,往山上的一间破庙里跑去。
破庙的木门已经被腐朽了,只大大的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着雷电的光来看清屋内。
除了避雨,没有别的能提供给他的了。
赫连礼站在庙里的殿里,浑身有些微微颤抖,抬眸看了一眼那殿中的石像,供奉的,似乎是如来佛。
没有过多打量,待眼睛适应了阴暗,便席地而坐。
庙里的砖墙也在漏着风,呼呼呼的吹着,吹过身上湿透了的衣衫,冷的他嘴唇都有些发寒,浑身打着哆嗦,一手捂着腹部的伤处不敢动,一手这是圈过了膝盖,蜷缩着身子,仿佛这样就能好受一些。
“喂!喂!醒醒!醒醒!”
迷迷糊糊中,一道嗓音在耳边响起,赫连礼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跳跃着的火光,打在他的脸颊上。
他还在半睁着眼,迷茫中,那人又开口催促着:“快醒醒!再睡我扇你了啊?”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双靴子,从他的身侧走到他脸前,蹲了下来,伸出手,正要触碰他,又停了下来。
“什么嘛,不是已经醒了吗。”
赫连礼眨了眨眼睛,意识慢慢回溯。
他这是……被人救了?
挣扎着坐了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黑色的外衫,里面一层贴在手背,十分光滑柔和,显然是上好的料子。
外面一层则是动物的皮毛,棕色的,毛发直挺油亮,没有一丝杂毛,只不过,他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的。
这外衫十分厚实,裹在身上,即便是冬天也不惧寒冷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内衬里,已经被他湿漉漉的衣衫染的有些发潮了。
腹部的伤口似乎也被处理过了,坐起身子时,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腰身处绷带的痕迹。
抬眸看向四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方才蹲在他身旁的人。
他看起来年岁也不大,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腰带上还挂着一枚玉佩,发丝用红色的发带系着,手上戴着一串金字佛珠,狭长又明亮的双眸正看着自己,红唇微张:“你劲儿真大,给你包扎个伤口,费了我们好大的劲儿。”
说罢,才站起了身,坐到了那火堆旁边,伸出手烤着火着。
赫连礼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腹部,他的衣衫敞开着,露出了那胸膛,腹部已经被白色的绷带裹的紧紧的。
他摊开了一只手,手掌中是一块被血迹染透了的手帕,布料下,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那桂花花苞。
看着那血迹,赫连礼不由得皱了皱眉,只得将那手帕攥紧。
“你睡着的时候抓的可紧了?”不知何时,那少年探了个脑袋过来,看着他的动作,开口询问道:“你心悦之人送你的?”
赫连礼冷不丁,被这少年的一句“心悦之人。”给整懵了,赶忙反驳道:“不是。”
随即又像是在证明什么,接着道:“谁家心悦之人,会送包着花苞的帕子。”
“奥。”少年听了他的答复,也不好奇了,缩回了脑袋。
赫连礼看了看掌心的手帕,伸手,将那帕子丢进了一旁的篝火里,看着那跳跃着的篝火,吐着火舌,一点点将那帕子吞噬殆尽,只剩下一抹黑灰。
“你叫什么名字?”赫连礼盘坐在篝火旁,任那火焰烘烤着身上的衣衫,开口问这坐在对面的少年。
少年不太老实,坐不住身子,盘坐了一会儿,便开始活动起来双腿,两条腿时不时的动几下。
他一条腿平放在地面上,另一条腿则是弯曲着,听到他的询问回答道:“我叫陆云鸣。”
“你救了我,我允你提个条件。”赫连礼说着,抬眸看向那少年,眼底尽是探究和审视。
王庭纷争多年,他什么手段没见过?
即便是眼前这少年,也不得不防。
赫连礼的瞳孔中寒光乍起,紧紧的盯着对面的人,丝毫不放过他的一丝表情和动作。
果不其然。
陆云鸣听了他的话,方才安静的情绪有些波动了。
他皱起了眉头,脸上带着怒气,一把从地上蹦了起来:“一个条件?你打发叫花子呢?”
赫连礼显然是没料到他这般反应,瞪大了双眼看着他,正欲开口说话,却被打断了。
“爷这可是棕熊皮做的!”陆云鸣指着那地上的绒毛外衫,脸上带着怒意,一手摊开五指,一手掰着手指头数着,还把事情陈列了出来:“爷救了你的命,爷还给你包扎上药,爷在家中从来就没干过这种下人做的事,如今你一个条件就想赔?你做什么梦呢?”
说着还站起身,伸腿踢了踢一旁放着的柴火:“爷的小厮还在外面给你捡柴,这你不该感谢吗?爷的小厮除了爷,就没碰过别人,如今还给你上药,这你不该补偿吗?”
转头看向赫连礼,气势汹汹道:“你轻飘飘一句一个条件就给我们打发了?你还是个人吗?”
言语中,就差直接噼里啪啦的,直接骂他不是个东西了。
看向赫连礼的眼神中,有怒气,也有鄙夷。
赫连礼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怎么在这家伙嘴里,他好像那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
柴火?这柴火上面都还在往下淌着水呢……
下人做的事……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他TM还是蛮王八王子呢?
啊?
怎么在这陆云鸣眼里,这么掉价的吗?
原本,他确实心有防备,唯恐这陆云鸣是下了套,在此处等着他受伤,然后被救起,从而获得他的报答。
没想到啊……
这根本就是奸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