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祁喆的目光落到篱笆墙上挂着的木牌子上。
他找了木板,削的整整齐齐,仔细打磨。
拿毛笔在上面认认真真地写下了“食府”两个字。
“儿子,不错呀,这字写的真好!”山大王在他后面看着,兴奋地问。
“走,挂上去!”山大王拉着他的手,走出院门。
于嬷嬷跟在后面。
“于嬷嬷,你有事?”山大王了她一眼。
于嬷嬷上前一步说道:“山大王,老婆子有个请求!”
“说!”
“汛哥,自小喜爱读书,他写的字,您也看到了……”于嬷嬷还没有说完,山大王就打断了她。
“嬷嬷,你说的这个我也想到了,从明天开始,让他读书!”山大王说完,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走到吃饭的院子,姚祁喆把木板递给山大王。
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快速地朝木板的上角刺去。
木板上的两个上角留下了整齐的小洞。
他收起匕首,把木板挂在了篱笆墙上。
站在他身后的于嬷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腰间露出的匕首木柄。
这个匕首好眼熟,在哪里见过,她刚想走近看一下。
就听到有嬷嬷朝她喊:“于嬷嬷,快帮忙来择菜……”
她回过神来,回了一声:“来了……”
篱笆门前聚集了很多来吃饭的人。
都笑盈盈地看着崭新的木板。
有一个人终于忍不住了问:“大王,这个写的是啥?”
山大王哈哈大笑,摇着脑袋说:“他娘的,老子两眼一抹黑,你问老子呀?老子还要不要脸了?”
周围的人全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山大王是个老山匪,不识字的,全寨子的人都知道的。
“儿子,告诉他们!”山大王把姚祁喆抱起来,指着木牌说道。
姚祁喆小手指着木板说:“这是咱们清风寨吃饭的地方,我写的是食府!”
“好呀,食府好,还是小王有文化!”
“哇,小王还识字……”
在一片惊呼声中,山大王扛着姚祁喆进了院子。
姚祁喆在他宽厚的肩头,笑的很开心。
于嬷嬷也跟着笑了,她从小奶到大的汛哥终于有人疼了,他亲娘都没有这么疼过他。
于嬷嬷身子突然一颤,这把匕首,和小姐房里那把好像呀。
不对,自从进了闽王的宅子,闽王不喜欢小姐带利器,把匕首收走了。
印着蟠螭纹的匕首很多,但印着蟠螭王纹的匕首不多。
她心里有些不安。
.
县衙里。
袁师爷恭敬地站在主薄身边,给他递上温热浓香的茶。
“袁师爷,听说咱们鹿野县也有了山匪?”主薄接过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主薄,是有一小股山匪在县周边活动,不过并没有骚扰百姓。”袁师爷说。
“那就好,最近外面比较乱,你多注意些,听说南边的沐县有反叛军出现。”
“是,已经剿灭了,都是山匪煽动农民,闹不起来的。咱们县这边,我已经给各村的财主开了会,有事情,他们会上报的。”
主薄点头:“养了他们这些年,也是时候回报了。”
袁师爷附和。
“主薄,您和沈家村的沈成岭家有来往吗?最近收到了他们家的家务事状子。”
主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说道:“哪有什么关系,就是和李旺财家也是出了五福的亲戚,案子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李旺财就是沈家村的李财主,这些年仗着主薄的势力,收敛了不少钱财。
袁师爷赔笑点头。
“听说,隔壁县里的人闹起来,还用了火器,杀伤力可不小,死了不少人,我们暗暗运过来的那些,你要盯死了,可不能出差错。”
袁师爷擦了一下头上的汗说道:“主薄您放心,每批货都清点过了,不会有错的,不过库银已经不多了,我们还要买吗?”
李主薄看了他一眼不满地说:“外面那么乱你也看到了,以后是谁的天下还不知道呢,那玩意关键时候,比皇帝老子都好使,这不马上就秋收了吗?”
袁师爷说:“那行,我就再定一批,先付定金,等赋税收上来以后再付全款。”
“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就好,请你来,就是信任你,放开干。”李主薄站起身,抖了抖袖子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袁师爷把腰背挺直,笑了笑。
再搞一批,他还能多挣一笔。
每次他都扣下一些,私自卖掉,这玩意真是畅销,看这局势,还要再提提价的。
指着主薄和县太爷给发银子,那得饿死。
县太爷刚刚纳了小妾,好几日都看不到他了。
五十多岁的人,也够他受的了。
袁师爷摸着胡子笑了笑。
袁师爷回去,火速处理了手头的案子。
这一晚,沈成岭两口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沈明珠被爹娘愁眉苦脸的哀叹声,吵醒了好几次。
索性,她也不睡了,微闭着眼睛听爹娘说话。
“珠儿爹,要是真判了咱家不孝不悌,那就真不能考科举了呀?”邹氏问。
“嗯,县里的册子上都登记过了,不能了。”
“那可怎么办呀,咱老五说不定还真是读书的料子,每天回来就是看书。”
沈成岭噌的一下子坐起身子。
“老二这是想赶尽杀绝,我要杀了他!”
沈明珠浑身一哆嗦,睁眼看到了月色下,目光炯炯的父亲。
“他爹,杀他,你也得死!”
沈成岭无力地又躺下了。
他睁着眼睛,好像是濒临死亡的一条鱼。
他想起来白天去交货的时候,接货的那两个人,他们不是官,也不是百姓,他们是土匪。
做土匪?
不行,那自己家五个儿子就是小土匪了。
那还怎么在村里住。
土匪的儿子,怎么考科举。
他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
“现在不还没有判下来吗?要不,明日我去求求老二,让他撤掉诉状。”邹氏试探着问。
“怎么可能,他拿准了我的软肋,好不容易占了上风,怎么可能撤了诉状。”他太了解沈成峰了。
秦氏不识字,她的坏就写在脸上,坏的明目张胆。
沈成峰是读书人,他的坏隐藏在心里,坏的丧尽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