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宝找的是那个俏皮小和尚,刚刚只顾着教训老妖道,倒把他给忘了。
只说俏皮小和尚,先是被吓死过去,醒来后见薛怀义烂了头,又见妖道断了手,担心自己跟着遭殃,于是一头扎进了桌子下面,求神念佛别让自己被发现。结果逃不过小坏蛋的贼眼珠子,还是被从桌子下面揪了出来。
“好你个兔子精。”窦宝横眉立目,假装凶神恶煞,“说说你跟姓薛的都干过哪些害人的勾当!”
“我不是兔子精。我没害过人。”他哭啼啼,扭捏捏,像个娘们儿。
“你就是兔子精。”窦宝坏笑,“你卖腚给和尚,还说你还不是兔子精!”
“兔子”者,龙阳先生也,小相公也,卖股之二椅子也,总之给祖宗脸上抹黑也。
窦宝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人,尽管在阳世之时没少了跟一帮子狐朋狗友到“兔子馆”玩耍,但仅是拿那些大大小小的“兔儿爷”找乐子,却从来不干实际的。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宝少爷嫌脏。在宝少爷看来,一条专一作为五谷杂粮轮回的通道,只能用于茅房,而不能用于客房。
“你欺负人家。人家是好人家,不是歹人家……”小和尚越发扭捏起来。
“好你个二椅子的货。”窦宝嘻嘻坏笑着在他脸上捏了一下,“还真滑溜。说说,你是怎么勾搭上薛怀义的?”
“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会跟他勾搭。”
小和尚抽抽搭搭,委屈的很哩。
“不是你勾搭了他,那就是他勾搭了你。总之,你俩是一伙儿,他牵驴、你拔橛,你俩都不是好货,一对儿下三滥。”
“我不是下三滥,我是好人家的女儿!”小和尚急得再次哭出了声来。
窦宝一呆,“我没听错吧?你说你是好人家的女儿?我呸!死二椅子,少在我面前扯谎。再敢没实话,我饶得了你,我这对老拳饶不了你!”
小和尚急得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干脆把僧袍扯开,让坏小子自己来看。
窦宝没有防备,突然两只肥兔蹦出,先是把他吓了一大跳,紧跟着两个贼眼珠子不会拐弯儿了,直勾勾的看着,不住咽着口水,他这是馋了。
小光头问:“看仔细了吗?”
窦宝吸溜着口水,傻兮兮道:“没没,没看仔细,还得多看看才行。”
小光头才不给他多看,把僧袍合上,抬手擦抹眼泪儿。
“你——”窦宝用袖子擦干净嘴角黏涎,“我知道了,你不是和尚,你是姑子!”
说罢,拍手大笑,“和尚偷姑子,天经地义,门当户对,这才叫鱼找鱼、虾找虾、乌龟专找大王八。哈哈哈哈……”
“我也不是姑子。我是好人家的女儿!”小光头很不服气。
“死眉塌眼的贼混账。”婉儿走过来,狠狠骂着窦宝,“你是眼瞎还是心浊,她都说了她是好人家的女儿,你难道看不出么?”
窦宝止住笑声,搔着头皮,一脸傻相,“你看出什么了?”
“她是被强行剃光了头,又被强行穿上了和尚的行头,冯小宝那厮早年在江湖上卖野药,没少了干这种诱拐良家的勾当。”
窦宝忙说:“这我也知道。我听老一辈说,薛怀义还是冯小宝的时候,专一操持售卖野药的营生,他卖的那些药多是害人药,少有救人药。非但如此,还兼着盗取婴胎紫河车,诱拐妇女小童子的勾当。坏事做了一箩筐,末了却成了佛爷。真是没天理了。”
“谁叫武氏宠他,你要有条驴大的家当,偏巧又生在武氏当朝的时候,你也能成人间佛,享受人间极乐。”
“算了吧。我听人说,姓武的娘们儿有个无底洞,多大的家当也填不满。再说,那娘们儿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宁愿留着小命受穷,也不想背着富贵受死。”
“哼。”婉儿笑,“算你小子还晓些事理。”
“嘿嘿。”窦宝笑,“彼此彼此。”
婉儿问那小光头:“你叫什么名字,又是谁人家的女儿?”
小光头哽咽道:“我是牛头寨牛大户家的小女儿,名叫翠翠,是家里的小女儿。上有两个姐姐,大姐名兰兰,二姐名香香。我那大姐,嫁给朱家庄朱尔仁为妻。我那二姐,嫁给无量堡李千户为妻。唯有我这个家里的老闺女还没人要,而今让贼人破了身子,只怕是更没人要了。”
说着,又哭天抹泪起来。
“先别哭。”窦宝说:“你刚说你大姐嫁给了一个名叫朱尔仁的,还说那个朱尔仁住在朱家庄,对吧?”
翠翠抽泣着:“没错,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妥么?”
“没什么不妥。我有个朋友,名叫朱尔旦,也住朱家庄,他虽然长相不佳,但为人谦和,也算得个谦谦君子。我想问,这朱尔仁跟朱尔旦是不是一家子?”
“是了。”翠翠忙说,“我姐夫朱尔仁正是你那位朋友朱尔旦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我去看望姐姐时,也见过那位朱尔旦公子几面,倒是真如你所说,是个谦和之人。”
“如此说来,咱们也算亲戚喽。”窦宝很是开心,不免笑出声来。“不知你那位姐夫是否与我那位朋友的长相一样,也是个肥头大耳的富态样子?”
臭小子人虽糙了点儿,说话却不糙,猪头猪脑被他说成富态样子。
“是了。”翠翠总算笑了,“也是个憨态可掬的老实人。”
窦宝把嘴一撇,“迷离境的人眼光都挺高呀,对着那样一位夫君,就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不会的。”翠翠越发笑得花枝招展了,“心好比什么都强,外表再好也是皮囊,那个坏和尚倒也是个伟男人的样貌,可心肠却歹毒的很,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每每都叫奴家生不如死……”
说着,眼圈儿一红,这便又要啼哭。
“你说得有理。”窦宝安慰道:“人有好心肠,样貌不重要。就拿我来说,既有好样貌,又有好心肠,实属三界当中稀缺之物。”
“呸!”婉儿啐道:“你可真是上嘴唇挨着天,下嘴唇挨着地,连脸都不要了。”
窦宝嘻嘻笑,“脸多少钱一斤,要那玩意儿干啥呀。”
婉儿懒得跟他拌嘴,斜眼看了看瓷盆当中那对已经不再蠕动的龙凤胎,又转脸看了看那个早已没了气息的大肚婆,惋惜的长叹了一声。
窦宝看了一眼,赶紧捂着脸,不敢再看。
翠翠落着眼泪,对窦宝和婉儿说:“那个坏和尚已经杀了好几个大着肚子的妇道,找到这个后才不再杀人,掳到这里送给妖道做见面礼。”
窦宝不解,“张怀素要这对龙凤胎做什么,难道只为打牙祭?”
“黄口小儿,你懂什么。”婉儿轻蔑道。
“你既然知道,那你倒是说说,妖道钟爱婴胎,究竟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