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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个没留神,坠入无底洞(1 / 1)


以为是死物,当拿在手中,方知是活物。

甘铎提醒晚了一步,窦宝心头大乱,竟一时忘了将红娃扔出去。

那红娃果然狡狯,遇危险而装死,窦宝初来乍到,不明就里,只当是一块死肉,哪曾想到会给自己招灾引祸。

红娃不甘心做他人腹中之物,只得拼死挣扎,扬起小小手,给窦宝的左腮帮上来了一下。

别忘了,红娃虽小,利爪却异常锋利。

窦宝惊呆犯傻,竟不知躲闪。

利爪一过,脸颊立时多出四道血痕。

只感觉一阵剧痛,窦宝这才醒转。

用力一抛,红娃飞了出去,撞在一棵树上,立时脑浆迸裂。

窦宝因疼痛难忍而狂跳乱蹦,同时凄厉惨叫。

众野人有心帮他,却无法拦住他。

这一闹腾不要紧,那只睡梦正酣的毛人被嘈杂之声惊醒。

毛人最忌讳被人惊扰,立时大狂大躁,朝着众野人扑了过来。

这毛人好大块头,黑压压好似半截铁塔,凶恶恶犹如魔王降世。

一巴掌拍在树上,立时枝干横飞。

一脚踩在石头上,石头立时粉碎。

野人不敢抵挡,四散而逃。恨爹娘少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要是四条腿,跑得更快。

甘铎虽然惊怕,却没有逃走。他受老阿大所托,要好好保护客人。

这当儿他也豁了出去,奋力将窦宝一拽。

窦宝骨碌碌来了个就地十八滚。

那毛人与窦宝擦身而过,并未伤到窦宝。

面对如此一个庞然大物,且又是狂躁凶恶。窦宝叫苦不迭,顾不得管甘铎死活,只顾抱头鼠窜。

甘铎救下窦宝,自己却被枯枝割伤,立时血流如注。

这野人真心实诚,见窦宝跑开,顾不得自身有伤,奋力追赶窦宝。

这暗夜森林不同于他处,即使本地人也不敢随意乱跑,窦宝吓得混了脑、破了胆,不管不顾一门心思只想逃命。

甘铎想将窦宝拉住,奈何窦宝跑得太快,而他则因大腿受伤而行动受限。

那个庞然大物偏又追得紧,大有不杀人不痛快的架势。

甘铎别无他法,为了保住窦宝性命,只得牺牲自己。

他大吼几声,吸引毛人注意。

毛人脑子不够灵光,遂放过追赶窦宝,扑向甘铎。

甘铎转身就跑,毛人穷追不舍。

最终,一人一怪消失在幽幽密林当中。

至于甘铎的生死,就全看他个人的造化了。

只说窦宝,没头没脑的瞎跑,越跑越觉着身边冷气嗖嗖。

他是浑人,浑然不知就已经踏进密林深处。

此地游魂野鬼无数,见来了生人,呜呜咽咽,紧追不放。

不少怪形之物,从泥地中露出头颅,张着大嘴,呼呼哈哈,怪笑不止。

还有不止是鬼是妖,或从荆棘当中,或在灌木之后,露出身形,张牙舞爪,向着活人涌来。

这人呀,甭管干什么事,一旦过了头,就容易走极端。

这当儿的宝少爷也不例外,他已经吓得胆碎心裂,魂魄不齐,人到了这份上,反倒什么都不含糊了。

他好似疯魔了一般,大吼大叫,双臂乱打,竟将那些追到身边的怪形异物吓得不敢靠近。

正所谓“鬼怕恶人”,这句出自苏东坡之口的话,这当儿还真就应验了。

窦宝大逞能耐,见邪物全都不敢上前,立时忘却恐惧,得意洋洋起来。

“来来,来呀!干嘛?怕了呀!有本事一块儿上,看小爷一双沙包大的拳头能不能把你们全都打瘪了!”

好大口气,真是大言不惭。

正得意间,突然脚下震动,周遭树木也都咔咔乱响。那些怪形异物,闻声而惊恐,嗖嗖嗖嗖,瞬间没了影儿。

“不好!”窦宝大叫一声,“地震了!”

哪是地震,而是来了巨兽。不是一个,是一大帮子。

窦宝一时没敢动弹,待看清那些巨兽,方知是一群猛犸。

那些猛犸个个体型如小山一般,长牙弯弯,足有两三米长。眼珠子通红似泼墨,叫声尖锐刺耳,听着叫人心肝俱裂。

这些猛犸巨象,排山倒海一般,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窦宝心惊肉跳,被这么老大个儿的巨兽一脚踩上,立时变为肉饼。

别傻愣着了。

撒丫子——跑吧!

窦宝扭身就跑。

有了矮人之靴,脚下犹如生风。

他跑得快, 那些巨象跑得也不慢。

眼见着,就要被长牙穿胸。

窦宝牙关一咬,施展三十六路跑字诀,比狗撵兔子跑得还快。

然而,却还是被巨象给追上了。

不好!

前面有山阻断去路,后面巨象涌上。

窦宝上不得天、下不得地,急得七窍生烟。

突然间,脚下一松,地表犹如巨兽张开大嘴一般,居然平地多出一个大洞。

窦宝只觉着身子急速往下一坠。

紧跟着天旋地转,眼前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身子好似破麻袋,一直往下坠落。至于还有多深,只怕连鬼都不知道。

窦宝开始还能凄厉大叫,渐渐头脑变沉,越来越沉……彻底人事不省。

相传地狱有十八层,深不见底。

莫非窦宝坠入地狱不成?

难道,这迷离境还不够凶险。

吕洞宾还要提升一个档次,让窦宝下到地狱中,进一步试炼窦宝?

估计不会。吕洞宾好歹也是神仙,说话总还是要算数的。

说好了让窦宝进罗刹鬼域,就不可能再把窦宝投入地狱之中。

又听人说,世上有无底洞。人一旦掉进去,就会不住下坠。但是么,人不会死,就那么一直坠落,一直坠落,从少年到壮年,再由壮年变老年,不等到底就已经化为一具枯骨了。

窦宝八成掉进了无底洞,要不然不能一直往下坠,而始终不见底。

……

“醒醒,喂,醒醒,快醒醒呀……”

窦宝迷迷糊糊,只觉着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脸。

他眼皮睁不开,脑子逐渐有了意识。他想起,自己刚进迷离境的时候,吕洞宾那个糟老头子就是这么拍打自己的。

想到吕洞宾,心里一来气,双眼居然一下睁开了。

“还有完没完!”

用力大吼一声。

那拍打的面颊之人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念佛号的,莫非是和尚。

窦宝赶紧打量那人。

嘻!果然是头秃驴。

窦宝自小就对光头和尚没有好感。

原因么,是因为他老爹爱听鼓儿词,他从小耳濡目染,从鼓儿词当中听了不少和尚尼姑的花花道道。

在他眼里,和尚尼姑,凡是头上没毛的,没有一个是正经玩意儿。

老话说得好,庙前庙后八百家,都是和尚丈人家。这话一点儿都不错!

就拿前年八月节来说,他跟几个登徒子喝完了酒,晃晃悠悠进了山,要到一家云水庵,找姑子做朋友。

缘何腻歪姑子,还要去跟姑子做朋友。

还不是因为宝少爷刚刚听了一出《玉簪记》,里面有一段:“小老儿活了六十九,还不曾见过姑子同秀才交朋友。”

宝少爷觉着好玩,于是拉上几个酒友,准备大闹云水庵,摸一摸姑子的光头。

姑子的光头么,哼哼,和尚摸得,宝少爷也摸得。

到了云水庵,也不打招呼,径直就往里面闯。

云水庵里就三个姑子,一个老姑子七老八十,躺在炕上不能动弹,全靠那俩姑子伺候着。

还有个中年姑子,四十来岁,长得又黑又锉,人称女中武大郎。

倒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子,面皮糙了点儿,身段儿也糠了点儿,但好在年轻,就算还有几分姿色,起码有个人模样儿。

窦宝跟那些坏种,同小姑子斗了半晌。那小姑子起初还假装矜持,一口一句罪过。

等到混熟了,便不说罪过了,改口善哉了。

从其眼神当中,窦宝看出这姑子已经春心荡漾,再也把持不住了。

窦宝见惯了仙子般的上品人物,才不稀罕这种货色。拿了几锭银子,交给姑子买酒肉吃。

又在庵院当中逛了一会儿,见有条小巷,墙上钉着木牌,写有三个大字——接引巷。

这巷子狭窄的很,也就够一个人通过。

如此狭窄的巷子,却大有乾坤。

巷子深处,有个小红门,可容一人通过。

红门的左右,摆放两盆矮松。枝杈茂密,郁郁葱葱。

但是看这番景致,窦宝嘻嘻坏笑。

推开小门,竟甚是宽敞。

门小房大,恰到好处。

窦宝看过之后,到了前厅,小声问一个酒友,那小巷子与那小门是何名堂?

那酒友告诉他,接引巷,专迎八方豪客;小红门,乃是和尚出入之门。

窦宝大笑,明白了,明白了!

果然鼓儿词中唱得对,这些秃驴都他娘的是牲口!

“你谁呀?”窦宝没好气地问那和尚。

那和尚见窦宝完全清醒,立时大喜,念诵道:“善哉、善哉。”

“少弄这些没用的。问你话你,你谁呀?阿猫阿狗还有个名儿,你总不能连个名儿都没有吧。”

窦宝说话很不客气,语气当中充满鄙夷。

和尚不怒不恼,一脸慈悲,合掌道:“贫僧姚广孝。”

窦宝一听“姚广孝”三字,心里一凉,“倒霉!又碰到个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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