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太守办了一场新名剑大会,唯独没有叫我。
我非常生气,那把剑就是‘澄光应贞’!
我已经回到银州。
金铃说:“项珝妹妹,秋环真的钟情于你吗?”
我没有作声,拳头捏得咯吱响。
倒不是因为秋环把剑给了母亲,而是想到秋太守请人观赏她的兰室宝剑,唯独不叫我这个原主人,已经说明她会把剑收起来抓得紧紧的,不可能还给我。
有一个声音开始在我心里说,早知道当初就应了秋环,要他当小老公,不会到现在错失了机会。
我牵马出去,气愤恼火。
小锁见猎犬跑出郡王府,跟我的身影不见,说:“郡主不会跑吧?还是叫人跟着……..郡主会不会对我们有想法?”
金铃说:“为什么有意见?因为兰室那把剑?”
小锁不作声。
金铃微微一笑,“我只是向太守要求妻子身边清净,送剑给自己母亲的是秋环,‘澄光应贞’落到秋太守手里,与我们何干?”
小锁说:“郡主不要乱撒气到我们这里就好。”
“这事与我们无关。”金铃说,“你慌什么,长进些。”
小锁抱怨,“为了郡主,公子一次送了八万金的礼物给太守,府里出去的钱也太多了,秋姐夫真害人!”
金铃笑了笑,“这笔钱很快就会回来。”
我在郊外训猎狗追咬猎物,猎狗是秋总兵送的天府猎犬。猎狗一身棕红皮毛,竖耳朵,小眼睛,猪鼻子和方脸,红黑的脸上堆着褶皱,像个嘴角下垂的严肃老年人,短毛的尖细尾巴在屁股后竖起,身体四肢中短但肌肉分明,不是什么模样帅气好看的狗,但是精力旺盛攻击力强,也只听我一个人的话。
郊外的草全部枯黄,树上也没有叶子,一片萧索荒冷。
我待久了觉得苍凉孤寂,只有猎犬不知疲倦的跟着马儿跑。
银州城外出现衙役押送几个囚犯出去,我正背骑马回城,看到那几个囚犯都是四肢健全的青年女子,不由勒停马绳停下。
衙役因为施粥认识我,笑问候道:“郡主出来散心?”
我问:“她们犯了什么事?”
“这几个外地人是叛贼菊花王的探子。”
囚犯愤怒叫喊:“我们不是菊花王的人!我们是姚似大人的兵!”
我攥住缰绳。
京城沦陷时,聚兵救国的姚似县令?
衙役把囚犯踢倒,喝道:“都跟当朝青鸟皇室作对,有什么区别?前朝余孽!”
囚犯怒骂:“伊睨佳桂竟然把女帝国江山跟骊水人切分,北人为奴,南人卖地,是你们背弃女帝国,你们才是叛贼!”
衙役明显不想我听到更多,拔刀就斩掉几颗头颅。
衙役笑道:“让郡主看这些得罪了。不归顺的贼人要立即杀掉,我们也是按朝廷命令办事。”
我望住枯草上滚落的几颗喷血头颅。
衙役挖坑埋尸,我开口,“姚似县令现在怎么样了?”
衙役装聋作哑。我又问:“长河南边现在如何?”
她们都不回答我,埋头填土盖尸,我在尸体的坑前徘徊,忽然间泪水直下。
受过我恩惠的老衙役害怕,“郡主可别为这些罪人哭!为您着想,叫别人看见了不好!”
我捂住眼睛,我这个末代女帝没用!
老衙役想拉我走,我知道她们不会跟我说什么,就像金铃在伊睨氏的立场,不会让我接触到关于反抗义军的消息。
我在那个无名土坡前站到天黑,冷得鼻涕淌落下下巴,猎狗和马缩在一起取暖。
银州要关城门的时候,我才恍惚牵马走,跟进城的最后一批商人入城。
如果不收拾农民军和官宦富商,财政赤字很快会让经济崩溃,如果收编了农民军、从世家富商手里拿回财富,克制虫族的伊睨世家会因为恐惧背叛,联合外国敌人攻破国土,而虫妖成灾。
我要怎么做既能收掉农民军,又能稳住伊睨世家继续守卫东南,而且停止伊睨人和骊水王的勾连?
郡王府门前停着天府兵和车辆,女兵正在往里面抬送一箱一箱的东西。
她们送什么?
是秋总兵,还是秋环?
从马厩出来,看见搬进箱子的女兵和仆人进进出出,对我行礼招呼,并没有多注意我。
我没有听到秋环的声音,厅堂亮着灯火,我从侧门进去时,看见金铃面前竖起一面牡丹屏风,他手中拿着金补的玉扇,对屏风后一个女人说话。
蘅芜君那把玉扇在他手心开开合合,我忽然止住脚步,想见识金铃不在我面前的样子。
屏风后的女人着急的说:“伊睨将军当年提拔我做事,我薛荔一个粗人,期图的就是有好前程,现在伊睨人成了皇族,用青鸟换了兰花,伊睨亲族和部下都到京城去享福了,就留下我在天府拿着这里的兵权,我本来该听上头的命令,可是天府这个地方说白了就是秋家一手经营的小王国,秋镯觉得我一个外来人分走她的军权,落得她屈尊当总兵,在天府素来不听我指挥。反正我由朝廷任命的,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天府各干各的也成!可现在秋镯拿了贪污罪状,故意搞出大动静弄得人尽皆知,就要把我搞死入狱,她好来当都督!王子,我在天府当官,是你姑姑在天府安插的自己人,我跟着伊睨人打仗多年,你姑姑叫我去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是听伊睨的话,如今却要被秋镯弄死了,你们可得救我啊!”
我看屏风后的人影,是天府的都督?
金铃笑了,“薛都督,秋总兵能拿住贪污罪状威胁你,是真的?”
屏风后的女人嘿嘿一笑,“天府富裕安逸,实在是油水多。”
薛都督接着说:“我这些年所得今天也送来王子府上,只求王子给条门路,跟你当皇帝的姑姑说些好话,等大理寺查下来,想法子保我一命。”
金铃说:“小锁,去清点都督的礼物数目。”
薛都督说:“价值十万金!”
金铃微微前倾身体,握住玉扇微笑,“薛都督来天府做官几年就得十万金,秋家几代把持天府,拿到手里的钱财是多少个十万金?秋家向朝廷瞒报税收,私占国税,而天府治理不善、横遭天灾、百姓贫穷有怨时,又可以推给前朝朝廷严苛贪暴,如今前朝已经没有了,百姓的苦难有了主,而贪的钱也还在秋家手里,这份贪污如果查出来,会是多大的案子?”
薛都督声音不情愿,“这、这要我也捅出秋家贪污,鱼死网破的拼了?你们伊睨家拿我当弃子?”
“都督多想了。两败俱伤的办法,不如没有。”金铃微笑,“薛都督要留在天府,姑姑才能放心。”
“秋镯可不会饶了我!”
金铃轻笑一声。
“那是因为秋家认为你来碍事分利,而不是他们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