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章怕摔跤落地,一边责骂一边把我抓得紧紧的。
要是没有金铃多好啊......
我又想,不过没了金铃分工,兰章那小身板就得受累。
我放下兰章进慈宁宫,一回头,看见金铃远远望着我们。
他冲我笑,等我去蘅芜宫吃饭。
兰章和金铃对视一眼,推了我一把,咳嗽着走进慈宁宫。
我顿时觉得尴尬。
金铃哥那小表情,跟受气媳妇似的,带着一股子哀怨伤心。
大哥你别来这套,我欢迎你搞事业,但不是搞我和兰章。
金铃迎上来,苦涩的说,“陛下过来拉起兰章就说着话走,当着众人的面,看都没看我,这样合适吗?”
我问:“你真心愿意给兰章办婚礼?”
“这是皇后的职责,”金铃含情脉脉:“陛下对兰章弟弟真心,我就对兰章弟弟真心。”
你啥真心啊?明明反人性!
他跟上我的脚步,闲聊说:“陛下疼惜兰章弟弟,第一个孩子由他生,第二个皇嗣是我的,好不好?”
我一个趔趄。
义正言辞,“不行。”
你哭也不行。
在蘅芜宫中,这回给我端茶上菜的不是以前的老头子,换了个眼熟的小哥。
“你是晓月、日......”那个什么,跟老祭司同源世家的一个小孩。
少年说:“晓日星麟。”
“你病好了?”
这一餐不知道金铃上哪儿弄的烤全羊。
那个兄弟拿刀切烤肉,下手很熟练。
“谢谢陛下关心,星麟已经好了。”
我说:“就是累出病的。”
星麟冲我笑,满脸向阳的朝气和生气。
我说:“你也吃,坐下吧。”
星麟看看金铃,金铃微笑点头。
星麟坐下了,我闲聊问他种药材怎么样,没想到这小哥还养马养鹿,养殖着宫里观赏用的珍禽异兽,今天这一顿烤鹿肉还是他喂的。
小子还挺厉害啊。
小哥说起养动物就眉飞色舞,一点儿也不拘束怯场,有天真直爽那味道。
”陛下妹妹,“金铃笑着饮酒:“第一场诗会的魁首也是他,星麟弟弟在族中被埋没可惜了。”
哟,小伙子还很有文化。
星麟脸红,“不是被埋没,姨妈舅舅代替双亲抚养我长大,对我有恩情。”
金铃笑,“星麟这么孝顺,陛下不赏赐吗?”
兰章管我的私库,我回头叫他发呗。
金铃接着就拍手叫人送上礼物,说是我给星麟的。
我鼓瞪眼睛。
少年感激谢恩,我也就冲小弟弟点点头。
聊了一阵子,金铃开始靠上我,一只手扶住我手臂,嘴边带着微微香甜的酒气问:“陛下妹妹,我看星麟活泼好动,他有没有学武的资质?”
我说:“谁没学武的资质?”要学就学呗,学武术防身,最次的效果是强身健体。
星麟满脸激动,喝了酒的脸颊红扑扑的。
这顿吃得挺开心,星麟一放开就很能说话,活泼开朗还唱家乡的歌跟我们听,后来他跟着也喝醉了,叫金铃‘皇后哥哥’,然后变成‘金铃哥哥’。
还嘀咕说金铃哥哥比跟他同龄的兰章宽和大气,他喜欢通情达理的金铃,以后要摘的孔雀身上最漂亮的羽毛送给金铃。
小屁孩子知道啥?闭嘴,别刚进职场就剖心剖肝的。
亲老子毒杀女帝都能存活下来,还来和亲的金铃,那是简单的人吗?
我立即摆摆手叫人,“送星麟小弟弟回家去。”
金铃开始歪歪倒倒,他醉得不轻,连抱带挂落我身上,一双泛红的醉眼注视我。
我把金铃一只胳膊拎住,星麟看他要倒先急了,叫着‘哥哥’踉跄着要过来扶他,自己先摔了一跤,趴地上半天不起来。
宫人吓得过去看,听到这小伙儿发出呼噜声。
健朗的年轻小孩就是睡眠好。
金铃俊眼迷蒙:“雅兰项珝,扶我......”
两只手臂就搭过来攀住我。
这算男版的‘侍儿扶起娇无力’吗?
无所谓,我能把这俩不能喝的小伙子像抡冰箱一样扛起来,给他们各找一个厨房。
我摇头,“你俩喝得都不行了,还顾得了谁啊?”
宫人把星麟搀回住处,我叫他们把奖赏的礼物给能干小伙一起提回去。
金铃含情脉脉的低下头亲吻我的脖子,温热唇齿浸着酒气往上摩动。
我低头看他。
宫人没好意思待着,默默退了。
说实话,第一世第二世他亲我和跟我谈起短暂的帅哥恋爱,我是有感觉的。
但来这第三回,我已经不觉得感动了。
我想了想,把金铃肩膀掰正,叫人送他去卧室睡觉。
金铃悲伤,“陛下又拒绝我,我竟然并不吃惊。”
他叹了口气,带着醉意拉住我的衣袖问:“陛下觉得星麟公子如何?”
我问:“要涨月钱?”
他醉红脸蛋轻轻发笑。
“星麟公子率真自然、内心无毒,他来陪伴陛下,如何?”
我好像明白金铃的想法了。
我停在那里,皱眉盯住金铃,盯住他脸上每一个微细的神情,每一处细节。
我眼神很凶,这不是玩笑话。我跟姑姑一样,能一脸肃杀把人吓得跟鹌鹑似的。
我审查犯人一样,瞬间铁面无私的翻黑了脸。
金铃在我的目光下退后一步,竟然很快面红如血。
他要开口说什么,我把人一甩,去御书房跟奏折过夜。
去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金铃向伊睨世家抱怨不满,不久朝廷收到青云国使团来访的要求。
来就来,我面无表情的忍受虚情假意的你来我往。
使者说青云国君主伊睨佳桂思念侄子,带来故乡的礼物去看皇后。
我说,“伊睨世家的故乡不就在这里?去京城祖宅挖点现成的土送金铃?还是往女武神像下捧把香灰?”
那个使者一笑,“伊睨世家的故乡在不在伊睨土地上这个问题,陛下理解还年轻,正犹如稚子手握重金而奔于闹市。”
我一拍龙椅,真当我听不懂古文?
蟾宫宰相开口,“陛下并非是孤身的稚子,但确实目前正有见风使舵的市井商人,见到金光便意欲偷抢拐骗,虽然必定有说辞借口,也是本性使然、蓄谋已久。”
两边不带脏话的刀光剑影,但是对方并没再提当皇后的金铃。
把使节团扔给礼部,我刚下朝兰章就拧眉来找我,见面就问:“你和他怎么了?金铃哥哥魂不守舍的,这几日晨间与我管理事务的时候,他一味随和得什么主意也不拿,呆呆望着议政殿。”
我有气:“你还真叫他‘哥哥’?”
“他本来就比我年长三岁。”兰章皱眉,“以前遇到他,我也要按长幼来称呼。”
我冷笑:“他是怕了!以为自己多聪明?日久见人心这话不错。”
兰章低声说:“项珝姐姐,你要一直不理他吗?今天青云使团出现,不是无缘无故的。”
“所以她们嘲讽朕幼稚?”
“现在宫外的百姓们说你不错,休养生息,鼓励民生。”兰章生气了,“你别听她们的!心里有鬼的叛徒才不得人心!”
我笑:“你们母子说话一个味道。”
我就不愿意离开兰章了,他那一双眼睛真漂亮啊。
我跟他一起待到黄昏,兰章从书桌前起身,牵住我的手往蘅芜宫去。
我看着他清瘦秀气的背影,说:“金铃想给朕的后宫塞人,你知道是谁?”
兰章的脚步顿了顿。
”贫不择夫,为的是支撑照应生活。富贵的女人不用忧虑衣食住行,能得到的多,能选的男人也多,屋里差不多的都不止一个,更何况你是皇帝?和男人结婚对你更有政治意义,是结盟和制衡的方法,繁衍皇嗣的职责反而排在后面。“他后脑勺对着我,“项珝姐姐,你以后还会见到很多很多俊美漂亮的男人,就是娶了一个天仙神子,过几年、几十年也会腻的吧。”
这小子可真悲观。
我不快,“你这么说我倒是明白了,皇帝就是个工具人,你们也是工具人!”
兰章抿住嘴唇。
“虽然如此。”他低下头,“项珝姐姐,你对我真心几时,我就对你真心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