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总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自己十分害怕过年,因为过年这几天,别人家的孩子会穿上新衣服到处炫耀,而自己身上却是多了几个补丁。
自己曾经奢望着问父亲买一串鞭炮,换来的却是一阵沉默,看着父亲穿着满身破洞的老棉袄,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着自家种的老旱烟,她非常自责,以后再也没有向父亲提过任何要求。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自己八岁就开始做饭,手不知道被菜刀划破了多少道口子。
夜晚当弟弟嚷嚷着嫌弃母亲口气难闻(有肝病的人口气都很重)的时候,她将弟弟搂在怀里,还要安慰母亲几句。
十二岁的时候,自己裤子上被生理期的鲜血染红,被一群男生围着嘲笑,自己害怕极了,自己要死了吗?弟弟怎么办?
自己想辍学,想帮着父亲一起支撑起这个破烂的家。听到她的话,父亲第一次眼里闪烁着生气的情绪,她欣慰的笑了。
一路从别人异样的眼神中走来,早就习以为常,早就将那这些苦难压在心底深处,试着去忘记。
她的心底深埋着希望,那是对自己的鞭策。有朝一日能治好母亲的病,让父亲挺直腰板,让弟弟脸上的光不灭。
此时,在这个干净整洁的房间,听着王铮说出这句话,深埋在心底的委屈和希望再也抑制不住,如奔腾的洪流一样,席卷而来。
瘦小的肩膀紧紧地挤在王铮的怀里,泪水打湿王铮的外衣。
王铮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白婷的后背,任凭她挥霍着自己的泪水。
良久,怀里传来轻轻地呼吸声,宣泄完情绪的白婷竟然安静地睡着了,眼角依然残留着点点泪痕。
王铮轻轻地将白婷放倒在床上,盖好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晚饭是王铮做的,臊子面,拌黄瓜。两人吃的很温馨。
晚上王铮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夜,还别说,沙发大小合适,王铮闭上眼睛,想象着何萍每天晚上也躺在沙发看电视的场景,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王铮被白婷叫醒,小妮子已经做好了早餐,简单的白米粥和煮鸡蛋。
今天就要回家了,重生这段时间,王铮一直没有回过家。因为他害怕,害怕面对这个时代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前世自己的突然离去,会给他们造成怎样的伤害。
两人在城区给家里买了一些日用品后,踏上了回家的小巴车。
王铮的老家位于陕北的一个边缘小山村,在麟城县的中南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这个地区的基本作息时间,不像麟城县北部乡镇村庄,因为有煤矿,工人们工作三班倒,夜里经常灯火通明。
柳沟村人还是过着靠天吃饭的生活,虽天大地大,奈何庄家似乎不太喜欢这方水土,自然也无法很好地养育着这一方人。
山丘沟壑地区,靠着牛车、骡车、驴车将羊粪拉到地里,然后再用这些牲畜犁地,庄稼种上以后,只能等待着天公作美,一年多下几场雨,则能有个好收成。如果遇到干旱天气,恐慌的村民们就会聚在一起,在村长的带领下,到村里的龙王庙上去祈雨,举行一种特别的祈雨仪式,祈求龙王爷现身降雨。陕北民歌《祈雨调》就是这么来的。
虽然穷山恶水,可是人穷志不短。柳沟村人在刚能解决温饱的情况下,却是十分在乎孩子们的教育,他们穷怕了,而读书是孩子们的唯一出人头地的机会。
前世王铮中考失利,父母亲虽然嘴上没说,可是心里却像是泄了一股气,王铮也觉得脸上无光,就去当了“煤黑子”。
这个时节正是农忙的时候,此刻父母应该在烈日的曝晒下,还在山上埋头锄草。山路崎岖不平,王铮的心波澜起伏,很快看到了那个群山环绕的小山村,以及一孔孔破旧的窑洞。
一旁的白婷则是扬起了小脸,兴奋地看着自己家的方向。这次王铮给她500元,她花了100多元给父母和弟弟各买了一些东西,自己终于能为他们做点事了。
王铮拎着大包小包来到自家院子,推开院门走了进来。小院还是那样的熟悉,仿佛自己不曾离开过。
“妈,我回来了。”
见没人回答,王铮有点紧张的心情反而稍微放松了一些,父母应该还在地里干活。
将东西放回窑洞,王铮来到菜园子,摘了一些豆角,拔了两根葱,准备为父母做午饭。
在院子土灶上燃着火,将买回来的猪排骨下锅炒至微微发黄,及时放入葱姜蒜和酱油下锅爆香,加热水炖半个多小时,然后加豆角段和土豆块,再闷煮20分钟,最后五分钟放入豆腐和粉条,一锅香喷喷的麟城特色排骨大烩菜就做好了。
前世王铮每次回家看望父母的时候,都会为他们做一锅这样饭菜。
王铮将饭菜端起,自己转身走出院子,搬了一把木凳子坐在路边等着父母回来。
“铮子回来了?”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王铮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裹着头巾的中年妇女站在不远处的俭畔上,瘦小的身材,手里拿着几根柴河,向自己挥手。
“二婶,是我,我回来了。”王铮赶忙回答道。
中年妇女是王铮的二婶,此时正准备打柴做饭。
二婶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没事就爱打听别人家的家长里短,也说不上有啥坏心思,就是嘴里没个把门的,谁家发生了啥事,只要被她知道,没过几天保准全村人都知晓这件事。
二婶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怕别人比她强。你家今年玉米收了五千斤,她家收了四千斤,她就会记恨上你,找准机会就在背后说你的坏话。
“铮子,听说你今年中考,考的怎样?”二婶殷切的问道。
“考试成绩还没公布,我也说不准。”王铮回答道,和二婶说话必须要谨慎才行,可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不远处一辆骡车缓缓走来,车上装满了锄下来的草,用来喂猪羊。
“妈……”王铮站起身来,望着走在骡车边上的母亲出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