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一半的路,张芸就开始哼哼唧唧地说累,被哄着上了路,才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
“师父,我真的走不动了,要不你们先走,我随后就赶上。”
看师妹是真的走不动了,张初久道:“师父,师妹休息的时候,我给您熬药也不算耽误时间,进城直接去北约盟。”
“那就休息半个时辰。”
听见师徒三人的对话,初靓宁跟着张初久站了起来:“张小天师,我来帮你吧。”
“前辈还会药理?”
“略通,略通。”
见张初久把所需草药一字排开,初靓宁假装捡着帮忙挑拣,实则偷瞄着四周,打算把草药都塞进了袖口,等进城找个郎中问问药方到底是治疗什么的。
谁知正要动手,张芸轻快的声音传来:“邹千雪,你都把药材捏碎了。”
初靓宁在心里骂娘,不捏碎了,这么大片不得被你发现啊?见张芸瞪着双大眼,一副不会走的样子,只能放弃计划,她把药材丢了回去:“仔细看看我都不认识,张小天师,我就不给你捣乱了。”
张初久专心生火,根本没注意这边,倒是张芸不依不饶:“你不是说你会药理吗?”
“是略通。”初靓宁故意坐到了张淏的身后,果然张芸看到自家师父,不再缠着她,改缠着张淏扯家常了,但她说上十句,张淏也就回了个“嗯”字。
初靓宁漫不经心的扫视一圈,突然被地上的圆形吸引了,她修炼奇门,对各种术法符号都极为敏感,地上的应该是某种引灵术的残迹,拨开遮住的草,露出全貌——是很劣质的引灵术,这里不是灵山亦没有灵河,术法低劣范围小,施术人估计是脑子不好,在没有灵力的地方引灵是身体太康健想要尝尝反噬的快乐?
不过奇怪的是,引灵阵残缺的地方断口清晰——难道是人为破坏的?
这时一队人马,看着也是往九湖城去的,其中两个男人走了过来,一个胖一个瘦,胖的男声传来:“等会儿就到九湖城了,收收你的性子,还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起来。”
瘦子脸上明显带着不满:“哥,我什么性子?还有说了多少遍了,那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是奇门,是很高级的功法,传闻中的初家主就是凭借奇门以一人之力打败了当初如日中天的李家。”
“我不知道什么奇门。我只知道进了九湖城你再这样子是会被抓进大牢的!”
这时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走了过来,笑道:“都是传说,当年李家是坏事做尽,被天下人群起攻之,只能说领头的是初靓宁。什么奇门,什么中宫?现在不也绝迹了,要我说初靓宁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四大家的家主都马首是瞻。”说着,他笑得一脸猥琐,话中何意不言而喻。
“你胡说什么!”瘦子怒道,“初家主一人独守秣陵,反杀李世子是记录在册的事实!”
“你亲眼看到了?再说李世子草包之名天下皆知,就算是事实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换我我也行啊。”
“你!”
“再说初靓宁的名声可是实打实的差——风流成性,未及冠的少年都被掳去了天下第一庄月余,一个不够还是两个,听说啊,天师府的下任天师张子瑜就是受害者之一。”
听了刀疤男的话,初靓宁叼着根草,心中发笑——都八年了,世间还是到处流传着她的传说啊,有够无聊的,八年都没出个人物压过她,真让人失望啊。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还有初靓宁那个作恶多端的徒弟扬珈恩,初靓宁明明是畏罪自杀,她仗着自己是北约盟的盟主,居然屠了岑家青峨城半个城池,逼得岑家不得不迁都,我父母就在那场灾难中不幸被她……我和初靓宁不共戴天。”
“那是扬珈恩做的事,你怎么能算在初家主头上?有本事你就自己上北约盟复仇。”
“谁不知道姓扬的阴晴不定,心情不好就滥杀无辜,上去不是送死?再说初靓宁教徒弟没教好,我怪她有什么错!”
“自己是懦夫还把错怪在死人身上,倘若初家主还在世,你敢说半个字吗?”
见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初靓宁摇了摇头,她还是这么找人稀罕。
想着,路过那个瘦子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
“抱歉,你没事吧。”
初靓宁看都不看他,摆手就往前走,心里还在想着扬珈恩:屠城确实不该,小珈恩的性格也是她没管教好,太过偏激疯魔,当年她一心都在初家和贪图天下第一的虚名里,收了徒弟不管教,等发现时还没来得及管她就……
只是她没想到竟然已经严重到屠城的地步,她原以为小徒弟只是对生命少了点敬畏心。
此时,见张初久捧着熬好的药走过来,初靓宁立刻凑上去:“我来我来。”
端着碗背过身就想偷偷尝一口看看,说不定可以通过药效推断出病症。
还没入口,一块石子不轻不重的打在了她的脑门上。抬眼就对上张淏皱着的眉头,初靓宁哈哈一笑:“张大天师,我就帮你看看烫不烫。”她把药递过去,“闻着就苦,你忍着点。”
“邹千雪你嘴巴都要碰到碗了,明显就是要偷喝,你是不是有病啊,药都要偷喝……”
初靓宁根本没听张芸说了什么,她眼里只有张淏淡然喝下药的模样,一口就喝完了,明显是常年在喝的,丝毫没有为难,她心里更加担心,
“师父,药材用完了,进城后我去再采购一些。”
“嗯,上路吧。”
初靓宁跟着走了两步,抬眼就看见张芸瞪着她,正疑惑时,身边突然多了一股子药味,她脖子都有点僵硬,但依旧是一派轻松自在的样子:“张天师不和芸儿一起走?本庄主可不喜欢被人盯着。”
张淏的声音依旧像从前一般,如沐春风:“邹庄主,我与初家主确实是旧识,但她并未像传闻中那般,至于她与我的那些传言,非要说的话,我也不清白。”他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模样,说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初靓宁惊的都忘了走,半晌才反应过来跟上。张子瑜这是也听到了刀疤脸的话,专门过来和她解释的?
他是会在意风言风语的人?而且邹千雪与他不过是泛泛之交,他居然特意来解释,也不知道和多少人做过这种解释?还说他也不清白?什么意思?
所谓两个未及冠少年被掳去天下第一庄,不就是他弟弟带着朋友也就是十八岁的张子瑜来天下第一庄做客——被人看到传出去传得离谱了些。什么不清白?她个当事人怎么听不懂?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九湖城”三个字映入眼帘,初靓宁还处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
她想了一路才想到一种可能——张淏当年第一次见面就被她的绝色所惑,只是这个人惯会装正经,她居然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
想到这,初靓宁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师兄,邹千雪是不是疯病犯了,我观察她好久了,一会皱眉一会笑,还老是偷窥师父。”
初靓宁听了也不生气,反而光明正大的盯着张淏看了起来:“芸儿,看来你真的要输了。”指的是她和张芸打赌张淏喜欢她的事。
“什么我要输了,师兄,邹千雪真的疯了,你看,她现在更加猖狂了。”
说着,初靓宁的视线就被挡住了,张芸嘟着嘴:“不许你肖想我师父。”
张淏明显被盯习惯了,浑身笔直的像根棍子,眼睛都不看过来半分。
初靓宁宠溺的弹了弹张芸的脑门,小声道:“以后我给你做师娘,好不好?”
“师父!师父!她说……她说,哎呀我说不出口。”
“前辈,你就别逗芸儿了。”
初靓宁哈哈一笑,大步而去。
不料,她才走进九湖城,就被一群穿着黑衣马褂、戴着北约盟令牌的人围了起来。
“检查。”
“进城还要检查?”
只见张初久配合的抬起手:“前辈,九湖城不同于其他城,规定不许……”说到这他话一顿,急了,“糟了,忘记提醒前辈九湖城是北约盟的地盘。”
“北约盟怎么了?”
“北约盟盟主扬珈恩特别痛恨奇门术士,所以九湖城要检查进门人员里有没有术士,一旦发现,统统抓进大牢。”
听到扬珈恩讨厌术士,初靓宁抽了抽嘴角,难得有些尴尬,道:“她师父不就是天下最有名的术士吗?”
张芸插话道:“听说就是因为她师父是术士,她才这么讨厌术士。”她笑嘻嘻道,“邹千雪,扬姐姐和我关系最为要好了,你求求我,我有扬姐姐的令牌,他们不敢为难你。”
初靓宁笑了:“这么担心我啊?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我才不是担心你,我是怕你丢师父的脸。不管你了,让你被抓进大牢里严刑拷打算了。”
说话间,只听搜身的人摸着她腰间的一块硬的圆的东西:“这什么?拿出来!”
初靓宁从腰间掏出一个罗盘,周围人惊地后退半步,大叫:“是术士,抓起来!”
“我看谁敢!”
见张芸心口不一,举剑挡在身前,初靓宁压住笑,故作深沉道:“张小天师,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是天师府也不能破了人家的规矩。”她给张初久使了个眼神,语气凌厉了几分,“看好师妹。”
“嘿!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我是在帮你唉!”
没管张芸,初靓宁见张初久也没反应过来,凑过去,低声道:“张小天师别担心,你看我用奇门的时候,什么时候用过罗盘?那都是初级术士用得东西。”
而且中宫奇门也不讲究方位,罗盘也没用,这是她从刚才那个瘦子身上顺下来的,不过她可没偷,留了银子的,够那人买上十个一模一样的了。
其实从刚才听到那个胖子对瘦子说奇门会被抓进大牢她就计划好了。
张初久眨了眨眼,也不由自主的小声道:“前辈是故意的,是想进地牢看岑梓弟弟。”
“聪明,不过你得记得捞我啊。”
“前辈深明大义,为一个陌生人都能做到如此地步,初久佩服。”
看着张初久越来越亮晶晶的眼睛,初靓宁心虚的摸摸鼻子:“好说,好说,那芸儿……”
“交给我。”
“师兄!你和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呢,邹千雪你别废话了,快跑!我在前面挡着。”
“芸儿,不要胡闹,师父已经在等我们了。”
看着张初久强拉着把张芸带走随后和他拱手拜别,初靓宁脑袋上下一点就当回了礼,还想给了多大的面似的。
“师兄!你干什么!你变了你以前都不这样的。”
三人走远了,听不太清说什么。但初靓宁看着师兄妹张牙舞爪的,心里嘀咕的想:师兄妹感情真好。
“师父,师父!邹千雪虽然特别欠揍但不坏的!你们都不管她干嘛!哇嗷!!!”
初靓宁表情一阵扭曲,这一句叫得格外大声,估计三条街外都能听见,哎呦喂,怎么还哭上了,她扬起标志性的坏笑,用灵力传音过去:“芸儿,我死了记得给我上香。”
掏了掏耳朵,听见张芸嚎得更大声了,初靓宁满意的笑了,低声道:“笨蛋。”
张芸、初靓宁隔着几丈远还难舍难分,感动的北约盟的人都想哭,感叹道:“你们姐妹感情真好。”
“不是姐妹,那是我相公的娃。”
“你们看着也差不了几岁。”
听闻,初靓宁一派轻松的模样:“所以是后妈啊。”
“后妈孩子还这么粘着你,你平时一定对她很好吧。”
见北约盟的人都感动的落泪了,初靓宁脸不红心不跳道:“那肯定啊,自己孩子能不疼吗?”
“呜呜呜……好感人。”
一旁领头的走过来:“愣着干嘛?怎么还不绑走?”
见北约盟的就要动手,初靓宁摆摆手:“我武功这么低就不用绑了吧,我自己走。”
她往地牢走的时候,路上十个里有六个在聊岑家小爷杀岑家二爷,身后监送她的两个北约盟的男人也在聊。
“岑家那小子嘴硬的很,别看只有八岁,实打实打了两天了,还不肯承认,就是大人也受不了啊。加上是岑家人,还是初婉宁的孩子,那是戳到我们盟主的痛点了,没少折磨那孩子,还用了好些名贵药材吊着命,生怕死了没法和岑家交代,总之四个字——生不如死。”
初靓宁越听眉头皱的越深,实在没忍住问道:“八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杀得了岑二爷?”
“谁说不是呢?可是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门房瘸腿大爷亲眼看见岑小爷杀了岑二爷,不然我们也不敢上面抓人啊。”
“你和她说这些干嘛,快走啊,别耍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