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太妃一脸悲切,眼眶红润,一番哭诉,闻之皆悲,几人都是做额娘的怎能不共情?皇后也软了话口,“太妃不必如此,本宫身为皇后,也是胧月的皇嫂,这些都是应该的。胧月身子可好?”
甄太妃先是谢过皇后的关怀,接着不经意便提到公们的不易,“……先帝子嗣不丰,是以每个孩子都极其看重,皇上也是个宽厚的好兄长,胧月她们比起她们的姑姑,姑奶奶已不知强了多少倍了。哀家现在不得不再次感谢,若胧月是嫁去了远处,此次只怕就来不及了,甚至咱们连其中是否有内情都不清楚!”
皇后和贤贵妃眉头深锁,后怕不已,贤贵妃有些犹豫,“应当不能吧,公主出将最起码的规仪都是全的,怎会如此?”
她们也曾听过当年的事情,不过到底差了一辈不是那么清楚了。贤贵妃想起宫里那一沓名册,已在心里过滤到底哪个更好了。
甄太妃叹了口气,“如何不会!咱们宫中也不缺外面过来的嫔妃,她们如何?公主虽然比她们多个名头,听着是主,但人生地不熟的,又有哪个真上心呢!”
皇后贵妃想起那些年折进去的那些人不免认同不已,青黛适时问道,“公主不是自有公主府?总归强过一般女子吧?”
“舒贵妃说的没错,公主府自是最后的保障了,可是远在外面的,年轻孩子们脸皮薄,又有恶奴欺压,之前未爆出来前多少都是因此蹉跎半生。”
皇后贤贵妃都不大好插嘴,静妃可没有女儿,也只有青黛最好搭话了,“那倒是个问题,公主府本就是给公主出嫁后生活的,驸马自也该是一方面,恶奴挡着感情如何能和睦!还好,如今无人这么胆大包天。”
“舒贵妃说得是,也是胧月命苦啊!”
皇帝对甄家虽有处罚却格外开恩,只叫驸马随公主住公主府,公主府还是此次特意赏下的,也不过一普通宅院该制。而那祸头子留在甄府尽孝心,谁叫本身就是打着尽孝的名义进府的呢!至于甄太妃暗地里的动作自是无人点破,也无人在意那本应尽孝的某人却是已化成一杯黄土了。胧月是一直到了除夕才又进了宫,即便身子还需的很,仍旧坚持一个宫一个宫的亲自去谢恩。青黛看着她便是到了殿内脱了外面大袄,里面还是层层包裹,特意叫人把碳盆子往她身边推了推。
胧月顿时舒服了不少,略带羞怯的说到,“娘娘见谅,如今这身子真是不中用,即便屋内烧的再暖和也不大感觉得到。”
“如今天冷,便是本宫也是如此,你如今又未调理好自是更难熬了。府里碳可够?”
“皇兄额外叫皇后娘娘拨了些,还尽够。”
胧月自是不能说不够用,顶多再买些就是了,本身她的份例就不差,如今皇后又一月多加了些红萝炭和黑炭,只不是银丝碳,没法这么近的围着自己,如今她那屋子一日到头也不打开几次,好在甄府钱财不缺,紧他们用。驸马又不用当值整日在家倒也待的住。胧月不敢怪罪上苍,虽然母子体弱到底活了下来,虽然婆母糊涂但驸马体贴,她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连现在所拥有的也留不住。
青黛想着一路陪着她的驸马,纵然前些时候看不上眼,如今又觉得有些难得了。“驸马体贴,这一会儿都要陪着,再多风雪也不怕了。”
胧月笑笑,“还要多谢娘娘美言,胧月才能和驸马另府别局,安生的过自己的日子,再没有人插手。”
青黛点点头,别的也不好开口,只是想起来不免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真该直接了当的好好罚一罚,你是君他们是臣,再者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若是本宫,定会……比甄太妃有过之而无不及。”新年之际青黛不想说那些狠厉的话,若真是她女儿落在这步田地,她定也是要冲过去,怎么那么轻易饶了她们呢!怎么也得好好叫她们苦一遭,恨不得没降生过。“若是有不开眼的撞到公主府去你只管打发了就是。”
胧月笑笑,看不出锋芒,“是,皇兄御赐的府邸哪个敢擅闯?何况胧月身子不爽也不大喜爱外出交际。”
“合该如此,那边应当也没这个脸找上你们,日后在公主府过好你们的日子即可。”
胧月叹到,“可不是,当初额娘也是再三考量过的,家里也多有耳闻,谁知会是这么个情况!”
青黛倒是不防她突然开口,心中不免对她的识趣和聪慧高看了一眼,一切归于人心异变,毕竟皇帝的愧疚可不是那么好得的,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搭进去了,如今改口至少在皇上那里讨个好。
青黛算是点头应了她这个小心思,“甄太妃也是一番爱女心切,自是多番考量才选定的,只是人心易变,何况甄太妃离家多年,说句实在话,那些人哪个进宫不是言笑晏晏的?如何能提前预知如今的情况呢!”
胧月点点头,她来此也就是想借着舒贵妃的口将自己并未怨怪皇兄的意思转达给皇兄,甄家是额娘选的,虽然人选有变,但接触的人未变,何况此次她的身体她心里有数,倒不是全因一时刺激,她自己当时的心情她还是记得的。自有孕以来各种不适,也是因此才会忽视了驸马的种种反常的行为。听说自幼给她看诊的王太医年迈辞官回乡的路上遭了山匪,不明情况了,胧月还有什么不清楚!
说起这事甄太妃心中更是憋屈,不然为何一直看不惯皇帝总想找茬呢!明明人家有阿哥的都消停了。谁能知道先皇后最终竟还是沉迷于过去,最后关头念念不忘的还是年少毁了她的一切的姐姐,因为她们母女先是没了父亲的疼爱,接着是丈夫,正妻的身份,连她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弘晖也因此没了,即便最终当上皇后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人人都以为她最恨索绰罗氏,殊不知她心中最恨的还是一开始毁了她美梦的胞姐!
恨屋及乌,先皇后虽恨毒手下还是有几个忠于她的又埋的深的,先皇后故去太后早已离了皇宫又一向守卫极严总也下不去手,转而全对着甄太妃过来了。一个死人大家早已放下了防备,可以说甄太妃母女这些年多多少少也是为皇帝母子三人挡了不少恶意了,甄太妃心中能没有怨气?
话说回来胧月也不过略坐了会,青黛瞧她那身子是真不好,这才多久便有些气喘喘的,年节胧月也知宫里的忌讳,尤其舒贵妃和皇上接触最多,万一哪有个不舒服岂不要联想到她头上?再一个也确实好久没有走这么远路,说这么多话,有些撑不住了,适时的提出了告辞。
“雪天路滑,你身子又不好,叫他们慢些,稳当些。”又打包了好些珍贵的药材叫她带了回去。胧月自是感激不尽,她虽是公主,但不算得宠,嫡亲母家出了事,表亲又是婆家,如今又不大和睦,药材银钱自是不会差他们的,但要多好也是不可能。此次进宫一遭上至皇兄皇嫂,下至各宫嫔妃太妃送的多是药材,有名贵有普通,不过舒贵妃送的这些光看包装便知不凡,甚至可能比皇后赏的该要好上一二分,皇室所用到底与外面买的还是不一样的,胧月自然感激不尽。
“多谢贵妃娘娘,胧月如今正是缺这些便不与娘娘客气了,来日胧月若是得了什么稀罕的定是头一个不忘娘娘。”
青黛也不过一时恻隐之心罢了,之前好好的一个姑娘如今硬是折磨成了这么病恹恹的模样,另一个她知道弘暄还是念着这个妹妹的,只是种种复杂的情绪使他不愿见她罢了。青黛作为一个贴心的枕边人自是要分担一二,何况储秀宫什么都不缺,这些药材更是。先前她身子虚,内务府,皇后,尤其弘暄可是时不时便打发人送来,她便是再进补也用不完,家里赏赏,还是多的很,放着也是散了药性,不如趁机送出去解了人家燃眉之急,还能落着个好。
…………
换作旁人藐视皇威怎么也得严惩,甄家老太太身份特殊,乃是伺候过圣祖爷的,怎么也三四朝了,虽然不算什么大家族,也不能因一些小事叫人念叨数典忘祖,加上弘暄计划迫近,是以并未对这个已过古稀之年的老太太除服羞辱。只是罚了甄应嘉这个明面当事人官降一品,甄家罚俸三年,作为普通兄妹已是极为偏袒了。甄家也是欣然接受,毕竟不管公主是因自己身体原因还是真被冲撞了,在他甄家出的事无论如何也推卸不了的。如今这个局面已是皇上额外开恩了,甄家上下感激涕零的同时不免有些飘忽。
甄老太太抱病许久一个未联系,偏处罚下来了又好了。甄应嘉还算有些脑子,生怕嫡母再闹出幺蛾子,连忙找了个理由打发她们回了江南。甄大夫人巴不得的很,立马联系起来,水路不可便走陆路,左右他们家最不缺就是银子,一路颠簸便再多几个软垫即可,对外便宣说是在养病。甄应嘉未免名声有染,直叫老大一家一道回去伺候祖母,也算是盯着管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