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射到冬天的尾巴。春寒料峭,冬春正在交接。
开学报名的前一天上午,父母送我和哥哥来到大姨家。临街的大姨家开着早点铺子,卖包子、油条、糍粑、红豆粥、胡辣汤等。这些早点对我来讲全是新鲜的美味,我一口气吃了不下十个大包子,撑得午饭都吃不下了。大姨夫没有说我是饿死鬼投胎,就只是开了个玩笑,说这种吃法能把他的早餐店干倒闭喽。
次日早上,我再次站在荧屏希望小学的大门口。彼时皑皑雪色和此地晨光正明媚,这一幕宛如电影中光影更迭的两帧画面,其实也不过半月而已。
身边人流如织,好多家长带着孩子来报名领书。大姨让洋洋自个儿去报到,便带着我和哥哥直奔二年级的教室。
一二年级的教室在一楼,我们来到教学楼靠边的一个教室。教室门口有一张课桌,桌上堆满了新书,一位老师正在给几个学生发书。这位年轻的男老师高高瘦瘦的,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冬天尚有余威,我觉得这位老师穿得单薄了点。
穿着红褐色外套的大姨看起来显得臃肿,她和这位老师谈了我与贝贝转学插班的事。从他们的谈话中,我得知老师姓潘,潘长江的潘,他可比潘长江高多了。
潘老师打量了我和哥哥一眼,便查看了我们的寒假作业本。我有点忐忑不安,因为这两本寒假作业是前几天加班加点完成的。潘老师像看出了什么,他合上了作业本,看向我:“你叫祝宜剑吧,明天来上课吧。”至于哥哥,潘老师则建议大姨把他领到隔壁班。
为什么我和哥哥要分班呢?我琢磨着,潘老师许是从寒假作业本中看到了哥哥抄我作业的蛛丝马迹。在与潘老师短暂的对视中,我惊奇地发现他的右眼黑色瞳孔里有一个不小的白色斑点,看起来有点吓人。好在潘老师不时微笑,消减了我的不安。他让我联想到敬爱的小叔,他们都是高高瘦瘦的,长脸鹰钩鼻,活脱脱的憨豆先生。
小叔过年的时候带了很多影视碟片回来,印象颇深的有《憨豆先生》。荧屏里,憨豆先生的一举一动总是令人捧腹大笑。现实中,潘老师和小叔可不滑稽,却也让人心生亲近。
次日,我背着书包,搬着大舅送我的高脚凳来到荧屏希望小学二(2)班。路过教室窗户的时候,我无语了,这些人怎么来这么早!走到教室门口站定,被一双双眼睛瞧着,我顿觉不自在。
潘老师看出了我的窘迫,帮我在全班同学面前简单介绍了一下,便指了一个方向,让我坐在班长旁边。我朝着看到的空位走去,坐在过道边的班长已经站起来了,热情地接过我手中的凳子,把它放在了里面。我道了谢,声音小得怕是只有我自己能听到。我坐上座位,拿出语文课本。我是靠墙坐的,心中生出莫名的安全感呢。
潘老师教语文,担任班主任,班主任这种叫法我第一次听,就懂得意思了。由于是开学第一节课,我听得异常认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自己变聪明了,从潘老师的一言一语中学到了好多书本知识。我混沌的世界第一次出现了太阳,希望的光自此照我前行。
我注意到这位班长同桌的坐姿极为挺直,两只手背向身后,全神贯注地听着课,像一座凛然的雕塑一动不动。我敬佩之余,不由得被他端正的态度感染了。我抬头挺胸,双手老实地置于背后,目不斜视地盯着黑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