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每个人中间还都留着间隙，根本不够沈母坐的。
杨茵妈妈见人不请自来，连个笑模样都没有，疏离地道，“沈帆妈妈，我们不要，你拿回去吃吧。”
杨母说完后，便都不再讲话了，明显是送客的态度。
沈母还是刚才的态度，装作看不懂的模样，“邻里邻居的，客气啥？”
此刻，杨芃瓮声瓮气地开口了，“您还是拿回去吧，您也请回吧。”
沈母笑得褶子都出来了，指着杨芃，对着杨母道，“看这孩子，真会开玩笑！”
说着，她便四处寻摸着，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凳子，便哼哧哼哧地搬了过来，“亲密”第坐在杨母旁边，“淑香，我刚才在我家院子里听见你们说什么……处对象？”
“谁处对象了？不会是茵茵吧？”她有些浑浊的眼睛中一阵欣喜，“茵茵这孩子，是和我家小帆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多人说她们般配呢！”
沈母这话说得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但意思却很直接：杨茵是不是和她家沈帆处对象了？
杨芃早就听不下去了，他正是冲动的时候，站起身，脸气得通红，“我姐才不会和沈帆这个臭流氓、伪君子处对象呢！”
沈母一听这话，整个人僵在原地，随即也不装了，露出了些许的本性来，“你说啥呢？别以为你仗着你年纪小我就不敢说你！你凭啥说我家沈帆是流氓？！”
杨芃冷笑一声，“我又没说谎，我姐清清楚楚在信里说的！本来沈帆和我姐下乡之前，和我家再三保证过，下乡会照顾我姐，结果呢？下乡第一天就背其他女知青，没几天就在一起调情了！不仅如此，他还妄想吊着我姐，脚踩两只船，摸我姐不撒手，对我姐耍流氓！这都是我姐信里说的！”
杨芃“嘁”了一声，“他可配不上我姐，您也别再来了，我们家不欢迎沈家人，也不欢迎您包的包子！”
杨芃说完一番话，心情舒畅地坐回了沙发。
杨父这才站起身，脸上带着打官腔的笑，一看就不是发自内心的，“我家孩子不懂事儿。”
杨父嘴上说着孩子不懂事儿，但却丝毫没有让杨芃给沈母道歉的意思，杨父接着道，“不过杨芃的话虽然冲，但没撒谎，这些都是杨茵在信里说的，你可以写信给沈帆求证。”
杨父的言外之意是：我信我闺女，你就听我儿子的吧，以后可别再来了。
沈母的的脑子乱得不行，咋不仅没和杨家成为亲家，反而成了仇人了呢？
她浑浑噩噩地连招呼都没打，不忘拿着那盆包子，快步向家里走去，这会儿连狗都不怕了。
沈家。
沈母慌张地走进家门，连忙把手里的包子放在桌子上。
慌乱之中，雪白的肉包子掉在桌上一个她也没有在意。
正在看报纸的沈父嫌弃地瞥了一眼，“干什么？慌慌张张的！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好！”
“隔壁的杨茵，在乡下谈对象了。”
沈父听罢，立马放下报纸，一脸惊喜地问，“真的？”
他哈哈大笑了两声，“沈帆这小子可以啊！这么快就把杨家的女儿拿下来！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沈母焦急又怯懦地道，“不是……不是咱家小帆……”
沈父的脸变得极快，他瞬间拉下了脸，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什么？！”
“没用的东西！白和他说那么多！废物一个！”
沈父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不由得让沈母寒蝉若噤起来，根本不敢再说一句话。
半晌，沈父揉了揉眉心，“也还有机会，又不是不能分。”
他高高在上地吩咐了句沈母，“给我准备纸笔，我给沈帆写封信。”
沈母听他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才小声地道，“杨家……应该是攀不上了……我听他家杨芃说，杨茵给家里写了信，信里说小帆和其他女知青走得近，脚踩两只船……还……还对杨茵耍流氓。”
沈父沉默片刻，突然暴起。
桌上的花瓶、收音机、装着全家福的相框瞬间被砸了个稀巴烂！
碎片四溅，沈母熟练地抱着头，战战兢兢地蹲在房间的角落。
直到沈父不再砸东西，她才起身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沈父还是给沈帆写了信，信的前半部分都是毫不留情的谩骂，后半部分让他去找杨茵负荆请罪，和其他的女知青断了联系。
信邮出去的第二天，沈家竟然接到了沈帆的电话。
沈帆是哭着打过来的电话，一五一十地哭诉着自己最近的遭遇。
说他让女知青怀了孕，说他刚接受完知青办的教育，说他辜负了父母对他的期望……
沈父足足骂了他15分钟才堪堪止住。
“爸妈，能给我寄点儿钱吗？这个孩子……不能留。”
沈父轻哼一声，“还不算太蠢。”
随即他迟疑了一瞬，问道，“怀孕的女知青，家里是做什么的？”
“她爸是普通工人，她妈是家庭主妇。”
“那就更不能留了！我让你妈给你寄钱，你手里要是有钱的话，没钱的话，先借点儿，现在先看看去医院能不能打掉，不行的话，再去找找黑诊所，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不能留，你不能娶一个没用的女人，知道了吗？”
“知道了，谢谢爸，但……她可能不想打，我得咋办？”
沈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我这边给你邮点儿打胎药，你就说是营养药，哄她吃了。”
“谢谢爸！”沈帆感激地道。
沈父压低声音警告道，“现在你的名誉都碎了，得一点儿点儿捡起来，必要的时候，可以使些手段，没有机会创造机会，让自己立功，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会的！我会想办法的！爸，我错了，我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沈父没再回，“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在旁边偷听已久的沈母遗憾地小声道，“说不定是个大胖小子……”
沈父鹰隼一般地眼神瞪过去，“妇人之仁！别瞎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