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今天大家伙都在呐。”
一个身形圆润的中年妇人笑盈盈地来到田家的茅草棚前。
“大喜啊,田大妹子。”
她走上前热络地牵上了田秋月的手。
“怎么个喜法?”
刘孝娥望着她一脸警惕,这姓王的婆娘经常撮合奴仆间的婚事,她拉着田秋月的手,打的什么主意?
虽说是传言,但田秋月一家突然被赶出来,大家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南宫彦将军的女人,谁敢有想法?
“嗨…”王媒婆拉着田秋月的手,摸了又摸,
“大妹子,你的好日子就快来了。以后啊,这手不用做那些粗活,过不了多久就能养得白白嫩嫩的。”
田秋月不明所以,心里七上八下,疑惑地盯着王媒婆,将手抽了出来。
她可没有嫁人的心思。
王媒婆见田秋月的模样,讪笑了一声,
“大妹子,你误会了,我说的是你家的姑娘。”
“蜜儿?”
“嗯,对呀。”
“可是我的蜜儿还很小…”田秋月说着直摇头。
“唉哟…蜜儿今年十三了吧,不小了,早该定下来了。”王媒婆转头问刘教娥,“你说是吧,大嫂子。
刘孝娥一言不发,对方说得在理,十三岁,姑娘家正是说亲的时候。
王媒婆见刘孝娥不再言语,立马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大嫂子,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跟你说这一门亲事,保准是顶好顶好的。”
刘孝娥从鼻尖处冷哼一声,没有好脸色。媒婆的嘴,骗人的鬼,平日里就数她在背后说得欢。
今儿说得这么来劲,不知道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田蜜儿悄悄躲在门后,将王媒婆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田秋月点头,那么自己岂不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成婚了?
十三岁,在现代,初中都还没有毕业。
还好,反正她有空间,大不了逃跑。
嫁人肯定是不能嫁人的。
田蜜儿在门后盘算着,听到王媒婆开始说那人的情况。
“这么好的亲事啊,别人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王媒婆眉开眼笑,
“那孩子啊长得特别有福气,又是个本份的,绝对不会出去花天酒地。”
王媒婆很自然地在石凳上一坐,“家庭条件也是很好的,蜜儿要是嫁过去了,夫家还不得帮衬帮衬?”
王媒婆抬起下巴将三间茅草棚扫了一下,“我跟你说啊,那孩子可乖可听话了,以后蜜儿嫁过去啊,都听蜜儿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田长文和田景良一眼不发,直愣愣地望着王媒婆翻飞的嘴唇。
这样好的事能轮到咱家蜜儿?
刘孝娥眉头一皱,“你直说吧,哪家的?”
王媒婆听到这话,略微收敛了一下,斜眼看向刘孝娥,扯了扯嘴角,
“胡管事家的大儿子……”
田长文和田景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田秋月瞪着眼,一脸愤怒,眼眶里不争气的盈满了水汽。
刘孝娥恶狠狠地瞪着王媒婆,抄起碗就向她砸去…
哐!
那碗被摔成了碎片!
王媒婆被吓得一哆嗦,捂着头跑开。
她知道刘孝娥不好惹,本不想来,但胡管事,她也得罪不起呀。
“田家嫂子,你考虑考虑,那真是蜜儿最好的归宿,多少人可眼巴巴的望着呢……”
刘孝娥没有继续发作,只站在原地,她有些心动。
只要攀上了这门亲戚,在这养马场里,就没有人再敢欺负他们一家了。
王媒婆阅人无数,刘孝娥的反应哪里逃得过她的眼睛,
“田家嫂子,也是蜜儿走运,胡管事瞧了许多姑娘,单单把蜜儿瞧上了,你看看……”
“不行!”田秋月厉声道。
“我不可能让蜜儿嫁给一个傻子的,我不能为了自己过得舒坦,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门后偷听的田蜜儿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她听到了什么?
喉头一哽,眼眶一热,泪水奔涌而出……
“娘…”田秋月的声音,柔弱中带着坚持。
“给我滚!”刘孝娥被田秋月一声娘唤回理智。
当初要不是自己抱着一丝侥幸,想要让田秋月攀上南宫彦,也不至于害得一家人过得这么辛苦。
现在,她不能重蹈覆辙,又将外孙女推出去。
“田家嫂子,你可要考虑好啊,拂了胡管事的面子,以后日子可不好过……”
“你…马上滚出去!”
“滚!”
“快滚!”
田长文和田景良也对着王媒婆吼道。
“你们…你们……”王媒婆伸出手指,指着田家几人,“你们可要考虑好,过了这村这没这店了啊……”
“叫你滚,你是聋了听不见吗?”
刘秀娥抄起旁边的扫帚就要往她身上打去。
“我走我走……天生的苦命,没人救得了哦……”
王媒婆的身影渐渐不见,田家人却更加愁眉不展的坐在石凳上。
怪不得今天郑妈妈憋了一肚子气,也没敢向他们一家人撒泼,她肯定是知道的。
得罪了胡管事,他们一家以后的日子怕是会更艰难了。
“蜜儿?”
田秋月瞥见田蜜儿从门后走了出来。
田秋月此时悲从心起,她可怜的女儿,该怎么办才好?
田秋月看见田蜜儿脸上的泪痕,知晓她定时把刚才的话全都听到了。
她拉着田蜜儿的手,“蜜儿,别怕,娘不会让你嫁给一个傻子的。”
“蜜儿别哭,我们一家人只要好好的在一起,吃什么苦都不怕。”田景良轻拍了她的肩膀。
“蜜儿,别哭,只要我们没答应,他们不敢用强的,他们要是敢来,我跟他们拼命!”
田长文愤愤地说。
田蜜儿此时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酸楚,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伏在田秋月的肩膀上,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现代的她,早早工作贴补家用,受了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
她每次打电话给妈妈,电话那头只会说:“发工资了没?”
“你在外面要节省,家里很困难,多寄点钱回来。。”
“你上班有钱拿有什么好委屈的?谁不委屈?”
“蜜儿…”田秋月轻轻拍着田蜜儿的背,“好了好了……”
田蜜儿却越发哭得厉害。她多么希望有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肩膀,一个温暖的怀抱,告诉她,没事,没关系……
她在现代活了一世,她是孤单的,她父母双全,依然孤单。
像一颗浮萍,没有一处可以供心灵停泊的港湾。
田蜜儿一直哭一直哭,她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初中毕业出来讨生活,一家一家挨着去问招不招人,面对顾客的刁难,面对领导的责骂。
等她当上店长了,遇上的是更胡搅蛮缠的顾客,有将热茶泼到她脸上的,本不是她的错还被指着鼻子骂的……
这些都只能回到租住的地下室里自己消化。
遇到房东揩油,田蜜儿怕得不行,跟妈妈讲了,却反过来被教育是她的错,是不是她自己平日里行为不检点,让房东以为她是轻浮的那种女人......
“这孩子…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刘孝娥立在旁边小声嘀咕,双手在两边衣襟上擦着,是不是刚刚自己片刻犹豫伤了她的心。
“蜜儿,是姥姥不对……”
“哇……”
刘孝娥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田蜜儿哭得更厉害了。
“蜜儿,别伤心,我们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是田长文的声音。
“蜜儿…”田景良伸手揉了揉田蜜儿的头。
田蜜儿的眼泪本来要收住了,可是他们一人一句,搞得她眼泪停不下来,越是安慰她哭得越伤心。
搞得几个人不知所措。
田蜜儿哭得差不多了,把头抬起来,发现泪水已经将田秋月的肩膀都弄湿了。
“娘亲……”田蜜儿将脸上的泪水抹了,望着田秋月,
“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