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住了长安,稳下了一切之后,又做了一系列的保障与善后安排,包括刘欣的尸体处置与保存,等一切巨细皆妥当之后,王莽才正式主持第一个朝会。
没有皇帝,王莽掌着玉玺的第一个朝会由王政君“垂帘听政”。
王政君的心性,因身为皇后时的不得宠而被迫养出的淡薄性子,这些年早深刻在了骨子里,成了本性。她是真的无心涉足朝政,只想安稳颐养,但因为王莽的劝说才不得不来到朝堂幕后坐镇。
只是坐镇,大小事仍然由王莽决策。
正如自己那个好侄儿说的,他毕竟不姓刘,不是皇家人,只是个外戚,若无这天下人承认的皇家之人坐镇,即使掌着玉玺,所出政令也难以名正言顺,时间一久怕让人说他图谋不轨。
刘欣的谥号定了下来,是为哀帝。
因情况特殊,为汉朝稳定之故而暂压下了皇帝的死讯,秘不发丧,但这事自然不可能压得太久,接下来的首要大事当然便是商议新皇人选,人选一定才能尽快了安排新皇入京,以稳定人心。
当初成帝刘骜没有子嗣,便往上翻了一代,从父亲元帝刘奭那一辈开始往下找,最后将自己的侄子刘欣过继过来当了皇帝,结果依然未能留下子嗣。
现在这新皇人选只能循着旧例,依旧再往上翻到元帝刘奭的子嗣当中去挑。
而元帝刘奭当初一共也就三个儿子,老大便是王政君生的成帝刘骜,无子。
老二是傅仙音生的刘康,刘康早死,刘康的儿子刘欣当了这短短几年皇帝现在也挂了,没有留子,这一脉也断了。
老三是冯媛所生的刘兴,当初与刘欣一道入长安城中角逐太子之位失败归国后不久也挂了,还留下了一个儿子,现任的中山王刘箕子。
依古训,不论是子承父业还是兄终弟及,从最近的元帝刘奭往下数,只有这一个可选了。
最适合皇位的人选,只有目前仅存的刘箕子了。
总不能舍近求远地再往上翻,翻出刘家其它已然算得上旁系的血脉吧?照这么翻的话,刘秀也还是皇室血脉呢!
就像长幼有序,亲疏有别,舍近求远就算放在后世的遗产继承上也不符规矩,何况在这连太子都必须立长为先的封建时代。
没的选,也就没人能有异议,王莽更不会有异议。
自己只能是代掌玉玺,这代掌时间还不能太久,为了表示自己没有长霸玉玺的打算,没有阴谋篡朝的不忠之心,对于定下新皇人选一事他也是积极且主动的。
此时的刘箕子才不过八岁,小屁孩一个,再加上能与皇室扯上关系的原元帝刘奭时期的冯媛冯昭仪及冯氏一脉已被傅仙音灭尽,只要自己把紧刘箕子的母亲一族,那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光杆皇帝,少儿傀儡。
对于这个皇位继承者,王莽很满意,人选一定下来,他便安排了人低调着去中山国迎接新皇来长安登基。
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回还得走上个两三个月。
新皇一定,稳住了朝堂上的人心,王莽便开始清除让他很不爽的丁、傅与董贤三家。
首当其冲的必须是还占着大司马之名的董贤,也是名声最臭,最好收拾的董贤。
再说董贤,最近这些日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那日。
在王莽稳住一切,又下了秘不发丧之令后,百官各自散去,而他也回到了未央宫中刘欣为自己建的止贤庐。
这些年,他与妻子长住未央宫中,随着刘欣对自己的宠爱愈深,后来直接是成日成宿地与刘欣呆在一起,与妻子间的正常生活几乎没了。
经常更是数日未能一见,严格而言,他的妻子已然成了一个守活寡的富贵女人。
难得的回到止贤庐,她是欣喜地迎来,嘘寒问暖,柔情无限。
“老爷今日怎么了?”
发现董贤今日衣装有些凌乱,明显地心情极差,她温柔含笑地伸手替他正了正衣袍,关切询问。
自家男人与皇帝的事,她也无能为力,只能接受,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是嫁给其它人也不见得能好。
瞧瞧这长安城中的许多达官贵族作风,与无数女人,甚至风月场所中的遭污女子一起分享一个男子,倒还不如就与一个男子分享一个男子来得更干净实在。
何况这还是天下至尊至贵的皇帝。
至于这几乎如活寡的生活,看这皇宫中多少女子不也是这般生活?就说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傅黛君,那才是真活寡,皇帝刘欣根本是一步也不入椒房殿。
起码自己在享受这多少人向往的富贵生活之时,还能有相公偶尔的安慰。
起码自己还是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马正妻!
她整好了董贤的衣着,发现他对于自己的询问依然没有回应。
‘他有心事?很沉很沉的心事?还是在皇帝那委屈得狠了?’
“老爷?老爷!”她呼唤着走神的董贤。
“嗯?你说什么?”他终于回过了神。
她莞尔一笑:“老爷夜里可需要在妾身这休息?”
他心事很沉,或许需要酣畅一场以解忧愁?
他毕竟是个男子,起码在入皇宫之前可是个真男子。
一个长得俊美到连自己都羡慕的真男子。
“陛下薨了。”
然而,他一开口,她也忧了。
止贤庐不在未央宫的核心,就像皇帝的后宫,如此大事因为封锁之故,她还没能得到消息。
她也不是个笨女人,三从四德缚住了她的思想,却未缚住她的智商。一听说是皇帝死了,在短暂的愣神与忧虑之后,忙推了一把董贤。
“陛下薨了,你是大司马,三公之首,应当立即联系信得过的人掌控主动权,甚至扶立新皇!”
“没用的,太皇太后已收走了玉玺并交于王莽,长安城与皇宫已然尽受其掌。”
太皇太后王政君?
无官无职,最近刚回长安城的王莽?
这是她也万没预料到的结果,最终掌控局势的居然是平常瞧着低调清闲的王政君。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董家与丁、傅两家,三家互相牵制,这些年争了个你死我活,到最后居然是便宜了一直在新都侯国看戏,最近才回长安的王莽,无官无职的王莽。
“他有权无职,正需要大司马之位。你立即去长乐宫求见太皇太后,学王莽主动辞官,交出大司马之位,或还可保得一些富贵,再不济也能保个退路。”
她没有心思询问具体的经过,忙提醒自己眼前这个瞧着尚是混混沌沌的相公老爷。
以她的能力,本该有所为,这是一个被封建三从四德抹杀了能力的聪明女人。
“三公九卿:此时的三公为大司马(秦时设太尉,后改为大司马)、大司空(秦时设御史大夫,后改大司空)、大司徒(秦时设丞相,哀帝时改大司徒)。至于九卿,中二千石一类的高官附会成九卿。其代表是:1奉常,掌管宗庙礼仪,地位很高,属九卿之首; 2郎中令,掌管宫殿警卫;3卫尉,掌管宫门警卫; 4太仆,掌管宫廷御马和国家马政;5廷尉,掌管司法审判;6典客,掌管外交和民族事务;7宗正,掌管皇族、宗室事务;8治粟内史,掌管租税钱谷和财政收支; 9少府,掌管专供皇室需用的山海池泽之税及官府手工业。”